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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19我看你走進塵土里“你們曾經(jīng)是我們所羨慕的群體,但是現(xiàn)在,我只能說很抱歉?!眮喛苏f。對于我的現(xiàn)狀,他也不過是個無能為力的旁觀者。“沒關(guān)系……”我抬頭往往外面的雨水?!拔蚁搿@可能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br>他看著我:“……你該恨他?!?/br>“也許……是的?!蔽艺f。我裹緊披風(fēng),慢慢往外走去。“你要傘嗎?”亞克喊?!巴饷嫦掠炅?。”“不用了,我想再走走?!?/br>離開加油站,重新走上了那條荒涼的山路。亞克說過,從加油站再往前走一段路,就繞到了山的南邊,那里有不少佃農(nóng)。果然,走著走著,漸漸有了人煙的氣息,路上邊還有新鮮的帶著泥土的車轍印。初夏的雨水細而柔軟,漫天灑落下來,我的臉龐與頭發(fā)上都布滿了細密的小水珠。爬過一個坡之后,我看見遠處是一個小小的圍攏起來的山谷,隱約有不少人家與農(nóng)田。路的對面走來一個背著農(nóng)具的男人,我精神有些恍惚,腳步也蹣跚,竟一時沒能避過他,擦著肩膀,彼此相撞了一下。我回過頭對他說了聲:“……對不起。”農(nóng)人檢查了一下農(nóng)具,對我揮揮手:“沒事沒事?!?/br>忽然,有什么東西在腦海里電光火石地閃爍了一下,仿佛某段早已被遺忘的記憶重新被打開。農(nóng)人的背影越來越遠,我也強迫自己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向前走。但伴隨著眼前的山景,一些破碎的片段在我眼前不斷交替閃現(xiàn),并且越來越清晰。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一雙深黑的眼睛。我的心仿佛猛地被某雙手攥緊,腿一軟,跌倒在路上。“我想清楚了。……文初,我們還是離婚吧?!?/br>接到齊弋這通電話時,是在十二月末,一個陰天的下午。那是一年之中,我最忙碌的時候。辦公室里到處是茶水和橘子的味道,人來人往,嘈雜極了。我盯著面前電腦屏幕上還未完成的表格,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甚至面部各個器官都有些不知所措,我的眼睛熱而痛,不知道是該合上,還是該流淚。生活如履薄冰,就像背負著沉重的包袱,在一根細線上前行,而在始料未及的某一刻,這細線斷裂了,于是從空中墜落下去。那一刻的我,大概就是被這種失重的恐慌感所包圍了吧。“……為什么?”我問。“……”齊弋似乎有些不愿多談?!暗饶慊貋碓僬f。”我站了起來:“你在哪里?”“在家……”他有點遲疑?!鞍謰屢苍?。”“你等等?!蔽艺f。“我馬上回來?!?/br>“什么?”他很驚訝,但沒有拒絕?!靶小且埠谩!?/br>掛了電話,我連傘也沒有拿,站起來就往外面走。學(xué)校和家都在東城區(qū)市中心,步行十五分鐘就可以到。走到校門口,我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帶車鑰匙,但已等不及再回去拿了,只能盡力跑得快些。十二月的冷雨,淅淅瀝瀝從天上落下來。我身上只穿了件針織外套,風(fēng)和雨呼呼地漏進來,有些刺骨。還沒有到晚高峰,路上人不多,所以很快就進了居民區(qū)。道路變得更為狹窄,也更安靜,我神思不屬,腳步亂極了。拐過一個轉(zhuǎn)彎口,還沒跑出多遠,肩膀就撞上了人。那應(yīng)該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他的手里也應(yīng)該牽著一只狗,狗是純黑的,他也一身黑色,帶著帽子和口罩,穿得很單薄,看起來高挑而挺拔。我只匆匆回了一下頭,遠遠道:“抱歉,抱歉!”青年朝我看過來,說:“沒關(guān)系?!?/br>我與他的目光有極為短暫的相接,他的眼睛是非常純正的黑色,深不見底,沒由來地讓我心里一悸。到了家門口,我拿出鑰匙,試了好幾下,都沒插進鎖孔。不過很快,門倒是從里邊開了。開門的是齊父齊母。他們穿好了外套,拿著包,像是正要離開的樣子。似乎沒料到我會這么快就回來,所以有些尷尬地站在玄關(guān)處,與我兩兩相望。“爸,媽……”我說。“誒,文初……”齊母應(yīng)了句。他們提起地上的一些雜物,繼續(xù)往外走去。擦肩而過時,齊父回頭看我:“文初,我得和你……”像是要說什么。“老齊,算了,算了?!钡驱R母攔住了他,她蒼老的面孔上不知懷著怎樣的情緒,皺紋似乎只掛得住一半的笑容,來替我們打圓場:“文初,你和小弋的事情,你們自己好好談,我們……就不插手了,啊?!?/br>我目送著他們相扶離去的背影,拐過樓層盡頭的轉(zhuǎn)角,看不見了。走進屋子,齊弋正坐在沙發(fā)上,他替我倒了杯茶:“文初,你先坐吧。”我坐下,握上那杯茶,是涼的。指尖沿著杯壁不停摩挲,杯中的水波看上去很冰冷。“齊弋……我是哪里做錯了嗎?”我問。“不,不?!饼R弋馬上就否定道,他喝了口茶,長嘆了一聲:“你知道的……我爸媽……他們總是要求我很多事情,再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家里那邊,總是一個個都盯在我身上,你不明白,我身上的壓力到底有多大?!?/br>“還有公司,人事部按上邊的意思安排,如果要升,就得調(diào)到別的區(qū),去駐扎三年。要是一直待在這個小地方,那里還有出頭之日?現(xiàn)在辛辛苦苦,起早貪黑,卻不過都是為他人做衣裳!我的同事也都在說……”“說你自己?!蔽掖驍嗨!褒R弋,說你自己?!?/br>他怔住。我抬頭看他,齊弋穿著藍色襯衫,脖子里還掛著工作牌,從他的眼里,倒映出滿身風(fēng)霜的我自己的模樣。我們臉上都是一樣的疲倦。齊弋扯了扯襯衫的領(lǐng)口,仰躺在沙發(fā)靠背上,每當(dāng)他累極的時候,就會這樣。“好……你想說什么?”他說。“我想讓你談?wù)勎覀??!蔽艺f。“就只談我們?!?/br>他看著天花板,良久,忽道:“還有什么可談的呢,文初?”“我們這樣,還有什么意思?每一天,每一天,上班,工作,回家,各自忙各自的事情,誰也顧不了誰?!彼噶酥傅厣夏菐紫潺R父齊母帶來的特產(chǎn)?!懊看伟謰寔?,還不都是我應(yīng)付的?!?/br>“齊弋,我們現(xiàn)在,都是正在忙的年紀,這沒有辦法避免啊……”我握緊了茶杯?!拔蚁搿钌吓φ{(diào)節(jié)一下節(jié)奏,很多問題是可以解決的。”“那孩子的事情,你想怎么辦?”我一愣,輕聲說:“上次我說了,還是應(yīng)該對爸媽說清楚?!?/br>“如果兩個老人家又來鬧,他們年紀也大了,萬一身體有了問題,那真的沒有個頭。”齊弋胸膛里長長舒出一口氣?!啊某?,我累了。這樣無窮無盡的,像打游擊戰(zhàn)一樣的生活?!?/br>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挽救這段已經(jīng)搖搖欲墜的婚姻。我甚至都不知道,它如何就走到了搖搖欲墜的地步。我明明一直很努力地在向各方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