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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適不過了,但吉米只是晃了晃肩膀,說:“路過?!?/br>“這樣啊。你要在這兒過夜嗎?”“我身上的錢不太夠?!?/br>夏恩點了點頭?!罢麄€鎮(zhèn)就這一個旅館。嗯,除了高速公路附近那家高級度假村,那兒什么都有,連高爾夫球場都有。但你要是住不起‘響尾蛇’,那邊也就甭提了。”“不要緊,反正我也不打高爾夫?!奔淄永锏沽税牵瑪噭?。“再說我打算今晚就上路?!?/br>“很晚了?!?/br>“我喜歡夜里開車,而且你提供的咖啡因估計夠我清醒一個禮拜了?!?/br>夏恩對他露齒一笑?!昂芨吲d為你服務(wù)?!?/br>那個帶著相機的小帥哥揮手招呼夏恩。夏恩起身時又發(fā)出了輕微的呻吟——幾乎只是一聲嘆息,真的。他拖著左腿走了過去。吉米在“響尾蛇旅社”的吧凳上坐得很舒服,舒服得不想動彈,雖然他該走了。待在“彗星旅店”那樣的破地方也有一點好處——他可以毫不留戀地拍屁股走人。比起“彗星”,“響尾蛇”簡直是好上天。他只要把那封見鬼的信遞過去就行了。但他不想交出去。傻透了。湯姆可不是他的老爸。吉米沒有父親。從來沒有。那怕是那種只相處過短暫的時光便離家出走,然后留給他一點苦樂參半回憶的父親。他出生證明上的“父親”一欄填著“不詳”。他mama后來的那些露水男友或丈夫也都算不上他父親——他們能不打不罵當他不存在,就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吉米九歲那年,德瑞克帶別的弟弟出去吃冰淇淋——德瑞克當時十六歲,剛弄到一輛破車——吉米苦苦哀求,也想跟著去。德瑞克沒答應(yīng)?!跋攵紕e想,小雜種。你又不是我們的親弟弟,你跟我們只有一半血緣關(guān)系?!?/br>吉米拿這件事問過mama,她狠狠地瞪著他。“我生你的時候他們的爹早就不知死哪兒去了,”她說?!暗阋粯右彩撬麄兊牡艿堋!?/br>“那我爸爸是誰?”“誰也不是。”她啐了一口,然后讓他趕緊滾開,別在那兒礙她的眼。從那以后她就再也不肯談?wù)撨@件事。吉米直到現(xiàn)在也不確定她究竟知不知道他的生父是誰。說不定是她在酒吧里遇見的什么人,連名字也沒問。天知道吉米年輕的時候跟多少不知名的人鬼混過,只不過他不用擔心會“弄出人命”。夏恩又回到了吧臺。吉米從吧凳上起身?!奥闊臀医Y(jié)賬?!?/br>“這就走嗎?我們還要再過兩小時才打烊,歡迎多待一會兒?!彼磥聿⒉皇窃诳吞?。但吉米還是搖了搖頭。“謝了。但我該走了。我該付多少?”夏恩用一副關(guān)切的眼神看他?!皟蓧K一毛五,含稅?!?/br>“才兩塊一毛五?我喝了十幾升咖啡呢。”“續(xù)杯免費。反正我也要不停地重新煮,客人不多的時候基本都浪費了,所以你也沒花我額外的成本?!?/br>吉米打開錢包,抽出三張一元紙幣放在柜臺上?!澳蔷椭x啦。也謝謝你沒……謝謝你讓我待在這兒?!?/br>“下次路過的時候再來啊。”“一言為定。”吉米嘴上這么說,但他心里清楚,他再也不會來了。他從地上撈起他的旅行包,甩在肩上。這包不知怎的好像變重了一些。他向夏恩輕輕揮手告別,推開了那兩扇充滿西部風情的木門。信還在他口袋里,讓他有一點點內(nèi)疚,但他就是沒法說服自己把它交出去,說不清是為什么。沒必要打擾夏恩平靜的生活,他對自己說。長椅上那倆老頭兒早就沒影兒了,整條“主路”了無生氣。大晚上的,除了旅社,所有的店鋪都關(guān)門了。吉米踏在人行道上的腳步聲顯得格外響,頭頂?shù)男切且搽x他格外遙遠。停車場里,他的破福特仍舊孤零零的。吉米把旅行包扔到前排,然后坐進駕駛座。他插好車鑰匙,但是沒打火。他聆聽著周遭的寂靜,回想著夏恩雖然跛行,卻還能露出那樣的笑容。夏恩真像那兩個老頭兒調(diào)侃的,是個同性戀?嗨,是又怎么樣?反正吉米也不會對他出手。何況他們也不會再見了。但說不定下次吉米用自己的右手找樂子的時候,會再想起那位酒保。他的頭發(fā)有點兒太長,在室內(nèi)看起來差不多是棕色,但也許在太陽底下會是金紅色。還有他的眼睛——流光溢彩、生機勃勃的眼睛,顏色像那種珍貴的石頭。藍寶石?嗯,吉米可以想著這樣的畫面打發(fā)掉幾小時的孤獨時光。想到自己這副蠢德性,他低聲罵了幾句。然后他扭動車鑰匙——不出所料,發(fā)動機毫無反應(yīng)。-TBC-第五章梆梆梆。幾下重擊聲在吉米耳邊響起,把他嚇醒了。他的腿在排擋桿上磕得生疼。他調(diào)直椅背,睡眼惺忪地看向窗外。一個穿警服的女人又在玻璃上敲了一下。清晨的陽光刺著吉米的眼睛,他看不清女人的長相,但他能看出她不大高興。他小心翼翼地把車門推開一條縫,等她稍后退一些才把門完全打開。這車即使在其他部件都還沒毛病的年月,車窗也是從來搖不下去的。她瞟了瞟他亂蓬蓬的頭發(fā),還有那整整二十四小時沒刮過的兩腮和下頜?!跋壬悴荒茉谶@兒露營。這個停車場僅限白天使用?!?/br>他本想耍個滑頭打趣兩句:這可不就是白天嘛?但他憋住了?!皩Σ黄?,昨晚我的車打不著火,當時夜深了,而且……”她的眉頭稍微松開了一點?!拔疫@兒有‘漢克汽修’的電話號碼,你可以找他帶電池過來幫你打火?!?/br>“謝謝您,長官。但我的問題肯定比電池沒電麻煩多了?!?/br>她撇了撇嘴?!翱傊悴荒芤恢痹谶@兒待著?!?/br>吉米想不通這有什么大不了,這兒又不是什么寸土寸金車位稀缺的大城市。整個停車場里只有他的福特,那輛巡邏警車,還有一輛運貨卡車,余下都是空蕩蕩的。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