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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可他其實……都看見了。掌門站起來活動一下經(jīng)脈:“這是什么地方?”天還黑著,這里白茫茫一片大雪,雪中是高聳參天的深林,看不見活物,也看不見長秦關(guān)的城墻。六皇子說:“此處……可能是煞鬼的老巢,師父,徒兒猜的可有道理?”他故意靠的近了些,目光真誠地看著自己的師父。掌門僵了一下,竟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六皇子心里說不清什么滋味。他沒有猜錯,師父對他……真的有別的意思。掌門環(huán)顧四周,白茫茫一片看不見路,黑夜中也無星無月,辨不清到底身在何處。遠處隱隱有陰森詭怖的嘶吼聲傳來,六皇子說:“師父,那邊似乎就是煞鬼盤踞的地方,我們?!?/br>掌門一言不發(fā)御劍起飛,眨眼睛消失在了遠方,借著狂風留給徒弟一句話:“讓我?guī)湍愠饭?,做夢!?/br>六皇子呆滯在那里,拿著折扇想扇個風冷靜冷靜,又覺得太冷,默默收了起來。掌門預御著劍在黑夜里飛行,他咬牙切齒地嘟囔:“孽徒,這什么孽徒!居然敢這樣算計他師父!”前方天地間隱隱可見長秦關(guān)巍峨聳立的城墻,身后是煞鬼凄厲的嘶吼。掌門有些煩躁。真是奇了怪了,他這小徒弟打小也不是那什么良善之輩,怎么做了皇子之后,倒天天一副天下興亡在于吾身的討厭模樣。和那小蠢貨的爹……一模一樣!掌門深吸一口氣,自言自語:“最后一回,不就是個煞鬼嗎,反正本座和煞鬼也有些仇,除了就除了,全當積德修行,說不定這回就能飛升了?!?/br>御劍凌空拐了個大彎,又沖著煞鬼嚎叫的方向調(diào)頭回去了。六皇子正蹲在地上撿柴火,掌門猛地落在他旁邊,濺得積雪和枯葉滿地亂飛,糊了他一臉。六皇子嘆息著清理自己的俊臉:“師父,落地這么用力,腳疼不疼?”掌門面無表情:“我想踹死你,落偏了。”六皇子仰頭看著天:“您怎么回來了?”掌門理直氣壯地說:“此處有結(jié)界,要除掉煞鬼才能出去?!?/br>六皇子愣了一下,悶悶地笑了:“師父,你以為我是騙你來除煞鬼嗎?”掌門愣了一下。六皇子搖搖頭:“煞鬼之禍,不足為懼,我千方百計來到這里,是為了尋找一樣東西?!?/br>掌門都快被這倒霉徒弟氣笑了:“你找個屁!”六皇子拿出一張地圖,說:“當年葉家入中原立國時,天下還是仙魔共存之世,有傳言說,開國皇帝在此處以煞鬼怨氣為掩護,藏了好大一個寶庫,特別大的寶庫,除了上古遺留的無數(shù)法器仙物內(nèi)丹,還有一個通天梯,據(jù)說是九州最后一個可以直通仙境的地方。師父,有興趣嗎?”掌門這回倒是真的心動了。自從葉家誅殺仙魔在中原立足之后,世間就再無一個修仙者,可達天界。他修行三百余年,已至臻境,卻遲遲無法再入一層,度古書中原地飛升的境界。難道真的是因為世間最后一處可通天界的地方,被藏在了煞鬼戾氣之下,所以……要去到那里,才能飛升?掌門一心想要飛升,他想,不管他的孽徒要干什么,他都要去看一看通天梯是真是假。他要去看一眼。師徒二人向著煞鬼盤踞的地方行去,為了不打草驚蛇,掌門只能勉強放棄了御劍飛行,和他的蠢徒弟一起步行在深山老林中。六皇子跟在師父身后,看著師父翩然若仙的身影,心中暖融融地有些說不出的滋味。他的……傻師傅啊,都三百多歲的人了,怎么別人說什么,都信呢?走了一日一夜,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煞鬼跟前,身邊偶爾可見一些黑霧。掌門皺著眉看向這團黑漆漆的大東西。六皇子說:“師父,跟我來?!?/br>掌門說:“等會兒。”六皇子愣了一下:“師父還有何事?”掌門說:“我餓了,你去給我打只野味來吃?!?/br>六皇子無奈:“師父,您這種境界的高人不該已經(jīng)辟谷了嗎……”掌門冷著臉說:“你去不去?”六皇子苦笑:“徒兒去,徒兒這就去?!?/br>他無奈地搖著頭,去給他師父找吃的去了。掌門沉默著看了那團黑霧很久,慢慢地退開兩步,繞著走到了一棵樹下。那一棵枯樹,枝丫猙獰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掌門有些恍惚地笑了一下,伸手撫上樹,那樹就漸漸泛起了生機,一朵小小的花苞顫顫巍巍地搖曳在枯瘦的枝頭,嬌嫩的像是有露珠要滴下來。這些煞鬼確實煩人,二十年前,這棵樹還開著花呢。掌門繼續(xù)把仙氣灌注進樹里,想要再看一眼二十多年未見的沉煙雪梅花。可花海沒開,一個掃興的聲音卻在身后響起:“師父,吃野兔嗎,這兒也沒什么大件東西了?!?/br>掌門咬著牙收手,那朵小小的花苞頓時在寒風中凝了一層薄薄的霜雪,還未綻開,就從枝頭掉到了雪里。六皇子無辜地拎著一只殺好的野兔:“師父,烤嗎?”掌門眼底的那點柔情和悲楚頓時煙消云散,冷冷地說:“快點,餓了?!?/br>那些事,都過去二十多年,連這個小蠢貨,都已經(jīng)長成了玉樹臨風的紈绔子弟模樣。他愛過的那個人,高坐在龍椅上俯瞰著天下,后宮年年進新美人,只有他自己還惦記著長秦關(guān)外大雪里的花,想要看一眼,都要被這個蠢徒弟打擾,真是討厭死了。蟠龍殿里的迎春開了,皇上在批奏折,太子和三皇子就跪在花下,焉頭搭腦地認著錯。皇上抬起頭,鋒銳的眉眼掃過這兩個倒霉兒子,面無表情地說:“都跪著做什么?!?/br>太子說:“父皇,兒臣知錯了,兒臣傷了六弟,愿意向六弟賠罪?!?/br>三皇子繃著臉,他不像大哥那么厚顏無恥,說不出認錯的話。皇上平靜地說:“小六身體已經(jīng)大好了,你們沒什么事兒的話就學學他,多做點實事,少鬧點破事兒,別讓朕天天煩?!?/br>三皇子咬了咬牙,說:“請父皇恩準,兒臣愿隨六弟北上,做他的馬前卒賠罪。”皇上擺擺手:“你下去吧,小六那兒暫時用不著你,你要是閑得沒事,就帶著你的小探花滾到西北種樹去,他不是水經(jīng)科三試第一嗎,朕就看看他能不能在沙子上開出水來?!?/br>三皇子狂喜得說不出話來,磕磕巴巴地說:“謝父皇……謝……謝父皇恩準,兒臣定要把崇吾沙洲治成江南,此志不成,兒臣此生誓不回京!”皇上淡淡地說:“滾吧?!?/br>三皇子踉踉蹌蹌地跑了。太子臉色鐵青,手指緊握著,卻到底什么都沒說。皇上抬起頭,平靜地問:“你有什么想說的?”太子深深叩頭:“兒臣……謹遵父皇教誨?!?/br>皇上長嘆一聲:“你們這些孩子,都不如小六討朕喜歡,做事拖泥帶水的不干凈,若是小六喜歡那小探花,斷不會鬧成你們這副模樣,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