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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也沒有繼續(xù)糾纏。畢竟自家兒子是什么德行他心里有數(shù),更不能撒氣到面前兩個人身上。雖說他從前很看不上周氏族人,但如今他們?nèi)逯皇O乱粋€人,犯不上計較。至于楚韶……這人隨心所欲恣意妄為,自然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只不過當(dāng)他老淚縱橫地指使人將衛(wèi)千舸的尸首抬回客棧,打算第二日直接啟程回中陽時,周蘭木居然湊到他身邊,盈盈地行了個禮。衛(wèi)成知道衛(wèi)叔卿深惡此人,語氣便也有些輕慢:“周大人有何事啊?”周蘭木瞥了一眼同旁人說著話的楚韶,低聲道:“可方便借一步說話?”衛(wèi)成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見他一臉鄭重,不由得同他一起走了兩步,找了個僻靜地兒:“有事不妨直說。”周蘭木悄悄地從衣袖里取了一截衣角,含糊不清地說:“我在衛(wèi)公子旁邊女子的尸身上搜到了這個,沒敢讓小楚將軍看見,如今交給您。”衛(wèi)成看了看衣角上的血字,愕然道:“這是什么意思?”“令公子致命的傷口我看了,若我沒認(rèn)錯,那是銀雪刀的傷痕,而且必定是高手所為。我找到這衣角,想到了是誰,卻不敢讓小楚將軍知道?!敝芴m木又回頭看了一眼,才懇切道,“您中年失子,我瞧著心里難受得很,不把兇手告訴您,我于心難安。您知道了,也不要張揚,萬一讓戚長公子發(fā)現(xiàn),令公子的仇可就報不了了?!?/br>“你是說……秦木?”衛(wèi)成順著他話間意思一想,便想到了是誰,“可秦督行與我兒無冤無仇……”“這古來為情為愛殺人者比比皆是,關(guān)鍵在于令公子旁邊的尸首,”周蘭木飛快地答道,“我嗅得那女子尸首上有冬梅粉的氣味,您若不信,回去讓人查查——冬梅粉五十盒,有沒有秦督行一盒,或者秦督行某件衣服上有沒有沾這東西的味兒,這東西幽香不易覺察,想必他自己也發(fā)現(xiàn)不了?!?/br>衛(wèi)成瞧他篤定,心中不禁信了幾分,面色也沉了下來:“我可憐的兒,若真是他做的……”“這人是長公子心腹,您千萬別漏了消息,要不然便報不了仇了?!敝芴m木情真意切地道,“我如今在長公子手下討生活,不敢為令公子說話,但求您看在這一番話的份上,在衛(wèi)公面前為我美言幾句?!?/br>“好說好說,”衛(wèi)成握緊了那截衣角,拍拍他的肩,“若此事不假,你放心便是?!?/br>周蘭木走后,他左右思索,覺得此人說的話極為可信,正在氣惱之間,楚韶卻也湊近了些,伸手塞了他一盒冬梅粉。“千舸是我好兄弟,這玩意兒也算我對他盡一份心。”楚韶壓低聲音道,“秦木雖是長公子手下的人,可與我素日不和,伯父可萬萬得替千舸報仇。”若說從前還有幾分不信,楚韶一說便不由他不信了。衛(wèi)成思索一番,恍然大悟,這兩人雖是同行,又都是長公子手下的人,卻也各懷鬼胎——周蘭木想兩邊不得罪,賣他面子在衛(wèi)叔卿那兒討一分好;楚韶則是記恨著秦木,想借機報私仇。如此一來,倒讓他意外知道了真兇。衛(wèi)成面色陰沉地喚來了手下,低聲吩咐了幾句,手下領(lǐng)命而去,身手敏捷地掠出了房間。解決了此事,周蘭木心情頗好,晚間更是帶著楚韶溜出了衛(wèi)氏族人下榻的驛館,同白滄浪一起喝酒去了。白滄浪得知兩人要回中陽,終于又尋到了一個喝酒的借口,在逝川最大的酒樓折腰樓喝得酩酊大醉,興起還拔出了自己的劍。虧得二層人少,若是在人頭攢動的一樓大廳中,濯纓劍一出,恐怕三人便無法自如聊天了。楚韶今日心情不錯,陪著他多喝了些,此刻眼神也有些迷離:“果然同好喝酒之人總有許多話聊——白兄,今日你我投契,可有助興之法?”白滄浪狹長的雙眼一瞇,纖長手指在劍上一彈,發(fā)出一聲悠悠蕩蕩的聲響,他顛三倒四地說著:“你二人……投緣!今日吾為你二人彈劍而歌!”他本是最為灑脫之人,興起便不管不顧地念道:“君不見……逝者斯夫無晝夜,吾本孤清天上客,緣何為君下穹蒼?”他念了這兩句,突然晃了晃頭:“這個不好,不喜慶不喜慶,換一句……想不起來了,小蘭,你來說?!?/br>周蘭木身子尚未好全,今日也不曾喝酒。聽了白滄浪的話,他倒也不推辭,放下手中的茶杯,思索片刻,便笑吟吟地念道:“君不見……吳中張翰稱達生,秋風(fēng)忽憶江東行。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后千載名?”“好?。 卑诇胬瞬坏人钔?,便沒頭沒腦地贊了一句,“且樂生前一杯酒,聽見了嗎,小楚,再喝一杯!”兩人推杯換盞,把對方灌得不知所以然,最后都醉倒在了酒桌上。周蘭木回過神來,見二人都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不禁失笑:“喂……”他剛喚了一聲,便感覺有人站在了桌子旁邊。抬眼卻見到一張極為陌生的臉,桌邊站著的男人十分年輕,編了一頭繁復(fù)小辮,束著高高馬尾,尾端以翎毛裝飾,頗有外族風(fēng)情——那張臉也頗有外族風(fēng)情,高鼻深目,瞧著俊美而冷漠。周蘭木覺得他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便十分禮貌地問:“您找誰?”那男子皺著眉看他,良久才用十分不熟練的官話答道:“我來看你……承陽皇太子。”周蘭木的臉色立刻變了,他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熟睡的兩個人,面容在燭光下明滅不定:“你是誰?”“我在你們?nèi)A族的名字,叫傅允洺?!蹦悄凶游⑽⒁恍?,繼續(xù)十分別扭地答道,期間還念了一句周蘭木沒聽懂的外族話,“皇太子萬安,我們還會再見面的。”他似乎是一個人來的,也不準(zhǔn)備久留,轉(zhuǎn)身就要走。周蘭木眼尖地瞥見了此人腰間的西野長刀,和他走路時有意無意握著刀柄的手。手上厚厚一層繭,昭示著主人的武功,如今這兩人醉著,這人吃定了他動不了手,才敢只身前來。周蘭木坐在椅子上沒動,緊緊地盯著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酒樓。他尚未來得及思索這人到底是誰,便聽見身邊爛醉的楚韶發(fā)出了一聲含糊的囈語。“元嘉,你說什么?”周蘭木以為他要喝水,便湊近了些去聽,酒氣噴吐之間,他聽見對方模糊地又喚了一聲。“哥……哥哥?!?/br>第28章驚夢·三“太子哥哥——”天色未晚,風(fēng)歇正持著幾冊裝訂精美的考卷,在令暮園石桌前坐著仔細(xì)翻看,好看的眉微微蹙著,不知在想些什么。聽了這一聲喚,他一怔,隨后目光流露出幾分柔軟而無奈的神色:“阿韶——”楚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