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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他同逝川黑市里勾結(jié)的那些事若被上邊知道了,就是有十條命,他也難逃一死。陳平正是惴惴不安之際,手下忽有人來報,說是有人揭了告示。揭告示的是兩個年青人,大一些的那個是個美人,他在逝川這么多年,還沒見過這樣姿色的男子,小一點的扎著馬尾,瞧著很是精神,只是……身上的衣裳太過普通了,便是家中稍微有一些產(chǎn)業(yè)的人,都不屑于穿這樣的衣裳。周蘭木卻全然不知自己在路邊順手買的兩身衣裳被人這樣編排,見有人來,他便起了身,客氣地行了禮:“想必是昭罪司的大人,草民這廂有禮了?!?/br>楚韶見他行禮行得自然,便也跟著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隨后就站在他身后不肯說話了。陳平見他如此恭謹,心中便暗暗推測這是兩個沒怎么見過世面的年青人,不由得擺了一副官腔,慢吞吞地坐下了,才道:“不必行禮了?!?/br>他雖擺著譜兒,目光卻黏在周蘭木臉上不肯移開,楚韶懶得看他,只聽周蘭木在他身前順口編造道:“大人,草民原是東境那邊的人,頭年里死了父母,不得不帶著弟弟四處輾轉(zhuǎn)討生活,這才有機會瞧見……”陳平卻直接打斷了他,對他想說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反而和顏悅色地問:“帶著弟弟想必生活辛苦,小哥兒卻是靠什么謀生的呢?”周蘭木頓了一頓,飛快地答道:“我平日里會認幾個字,便替人寫信定契,我弟弟生得壯些,平日里便給人送送信跑跑腿,逝川江湖客多,這才能勉強度日。”楚韶在他身后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人簡直太會編了,胡言亂語信口拈來,說謊話都不用打腹稿,要是他再傻一些,定會被騙得團團轉(zhuǎn)。……雖然現(xiàn)在也沒好到哪里去。陳平了然地點點頭,笑得一派和善:“那小哥兒便說說,那日都看見什么了?”周蘭木垂著眼睫,老實巴交地答道:“春來客棧血案前一夜,我在春來對面那間客棧為客人抄書,夜半才和弟弟一起走,誰知道啊……”他抬眼裝了一副驚悚的樣子,繪聲繪色地道:“我二人走到春來客棧門口,突然看見兩個黑衣人從客棧大門出來。我和弟弟嚇壞了,連忙躲起來才沒讓他們看見,然后,然后……我嚇得厲害,沒敢多看,只聽見有一群人的腳步聲,隨后就沒聲了?!?/br>昭罪司將尸體移出來之后,逝川的江湖組織便將春來客棧封了。逝川江湖人多,蘭閣聲勢浩大,官府都不敢管,再說本就是案發(fā)現(xiàn)場,他們替官府封了,昭罪司倒是樂得自在。封客棧之前他進去瞧過,那里面血印子極多,不難看出有許多人,周蘭木說的這一大通,幾乎全都是廢話。莫非此人……是貪圖懸賞的那幾兩銀子?陳平心念一轉(zhuǎn),目光移向他身后的楚韶:“那這位小哥兒的弟弟呢,可曾看見什么?”他在行伍里時間太短,后來一直在逝川,只聽說過楚韶的名字,認不出人來。楚韶懶得跟他說話,又怕自己說多了露餡兒,干脆一言不發(fā),周蘭木回頭看了他一眼,陪笑道:“大人,我弟弟少時傷了腦袋,現(xiàn)在是個傻的,您有什么事還是問我罷?!?/br>他說完,還惴惴不安地補了一句:“不知告示上所說的賞銀……”雖說是讀書人,擺著假清高的架子,最后還不是來騙那幾兩賞銀。陳平內(nèi)心了然,這幾日來騙賞銀的人多著呢,個個都是這樣一套說辭,真當昭罪司的錢這么好拿么。若擱著之前,他便找?guī)讉€仆役來把人揍一頓,打發(fā)走了了事,但……瞧著面前這一對兄弟的容色,倒可以做些別的打算。他這么想著,面上道:“賞銀自然少不了你們的,只是……銀子從賬上流出來還需要一段時間,兩位小哥兒若不嫌棄,在我這里小住一段時間如何?”為怕懷疑,他還急急地補了一句:“我從前也是東境那邊的人,見你二人討生活艱難心中不忍,留下來也恰好同我聊聊東邊的事兒,多年不回去,心中想念得很。放心,銀子定不會少了你們的?!?/br>周蘭木又驚又喜地道:“那便……多謝大人了!”他謝過之后想了想,補道:“大人有空之時能不能帶我們瞧瞧那些尸體?或許見了尸體,我還能想起些別的事情來?!?/br>讀書人么,平白來騙銀子落不下臉,總是要多說幾句來顯示自己真的知道些什么。陳平心中暗笑,口上卻爽快地應了,叫人來為二人安排了住宿,又準備了吃食。下午時他又派人來帶二人去看了尸體,因怕他懷疑,周蘭木只好草草地看了幾眼。春來客棧諸人皆是中毒而亡,中毒本應死得平和些,因著喝下毒藥的時間不同,還應該有些細微的差別。可這群人死前表情卻極度扭曲,像是經(jīng)歷了什么可怖的事情,而且按照仵作所言,他們的死亡時間應是同樣的時間。只有衛(wèi)千舸不同,衛(wèi)千舸是被人一刀斃命的,致命傷在頸部,下手下得干脆利落。他身邊那個女子身上無毒,仵作說,像是嚇死的。看過尸體后周蘭木一下午都在陳平為二人準備的房中發(fā)呆,楚韶在床上趴了一會兒,覷著周蘭木的神色道:“你在想什么?”周蘭木微蹙著眉道:“想一些很奇怪的事情?!?/br>楚韶撇撇嘴,故意道:“那我再給你說些更奇怪的事——我方才在告示欄前可是聽了不少閑話,說這昭罪司的老頭兒魚rou百姓作威作福,蘭閣到逝川之后才收斂了些,可是如今他怎么這么好心,你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周蘭木才轉(zhuǎn)頭看向他,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來:“我要不是想知道他想做什么,會在這破房間里住下來么?”第25章逝川行陳平為二人準備的房間雖說不小,但只有一張床榻,為避免懷疑,二人早早地滅了燈,和衣在那張床榻上躺下了。房間窗戶太小,入夜后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楚韶背對著周蘭木,困得迷迷瞪瞪,不料半睡半醒之間,他感覺身后的人往他這里蹭了蹭。他突然回想起,周蘭木曾經(jīng)告訴過他,他從前瞎了一段時間,想必是見不得黑的。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態(tài),他鬼使神差地轉(zhuǎn)過了身,低聲喚了一句:“四公子?”周蘭木答道:“嗯。”“我記得你從前說自己怕黑,”楚韶看不見他,只得盡量用一種平靜的口氣問道,“這屋里是不是太黑了些?”“是啊,太黑了,”良久,周蘭木才答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喑啞,卻仍帶著笑意,“這么黑,弟弟可能容我失禮?”楚韶一怔,還沒來得及回答,便感覺對方伸手抱住了自己。他手腳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