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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初很討厭封知榆,若非封知榆出生時難產(chǎn),舅母便不會驟然離世。 待到舅舅與穆朽身死沙場,才逐漸恢復些兄妹情分,這些年也算親密無間。 封知榆出嫁當日,他也曾拉著她與程況大醉一場,分外不舍地落下幾滴眼淚。 重睦記得,上一世直到燕都城破,表哥都始終伴隨自己身邊。 后來他們同時戰(zhàn)死沙場,雖有遺憾,卻也可算求仁得仁。 于武將而言,忠骨埋青山,本就是最好歸處。 可她如今不愿再接受這般歸處。 因為無論表哥,舅舅亦或穆朽,全部都是為外力所害。 什么求仁得仁—— 放他媽的屁。 漫天燈火映襯著人世余溫,連帶素來戾氣陰重的軍營之中,都變得甚是柔和。 重睦緩緩收回有些微潤的目光,吸吸鼻子,將淚意強忍回去。 他們務必得吃下這個啞巴虧,韜光養(yǎng)晦,隱忍不發(fā)。 因為鎮(zhèn)元帝根本不會處置與他選擇同樣手段懲治撫北營的重暉。 “我愿將此事告知,是因為如今營中,僅有兩位將軍,”重睦說著,揖禮面向程況與紀棣:“能助本將一臂之力。” 原本盤腿坐于石塊上的紀棣忽地縱身躍下,行至重睦身前靜立許久,久到重睦以為他是在思索如何拒絕而不傷及故日舊情,正待出言,卻聽他低笑一聲:“本以為有什么大事,知道了,告退。” 重睦被他哽在原地,只側(cè)首與程況詢問道:“弒君奪儲不算大事?” “生死在棠仁眼中況且稱不上大事,又何談區(qū)區(qū)造反?!?/br> 程況早就瞧上那石塊,此刻見紀棣離開,立刻翻身而上:“依你之意,眼下只推熊泊朗出去頂罪,不提重暉。當然他這也算為你那皇帝老爹立了功,倒不會過重處置他。確實妥當?!?/br> 往后撫北營依舊一心針對淵梯作戰(zhàn),段權灝以為此事會惹得她按捺不住先與鎮(zhèn)元帝內(nèi)訌,重睦偏生不叫他如意。 尤其竟還搬出什么“妻妹”惡心人,愈發(fā)反胃:“說來段 權灝之妻乃何人,你可曾有耳聞。” “哈,說來倒巧?!?/br> 美人向來聞名遐邇,哪怕是敵國美人也不影響程況他們背地里興趣盎然,因此自然知曉宇文音遙之名:“他也是駙馬。” 重睦眉心暗跳:“宇文跡之妹?” 程況忙不迭搖了搖頭:“說來還是巧,她也是宇文跡同母jiejie?!?/br>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在宇文德離世后才得以誕生,比宇文跡小三歲的遺腹公主,宇文晏遲。 第46章 論起惡心人的本事,顧衍從未…… 淵梯王都天犁城, 三公主府。 自顧衍從昏迷中清醒到今日,已過去將近半月之久。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春意比之燕都要遲來許久的淵梯各地繁花都已開遍又落,他卻從早到晚一刻不離地坐于那株僅??葜Φ呐D梅樹下, 目不轉(zhuǎn)睛, 若有所感。 因著戰(zhàn)場中被淵梯將士從馬上砍下摔到后腦, 御醫(yī)說能撿回一條命都算萬幸。 至于失去的記憶何時得以恢復, 尚是未知。 宇文晏遲原以為, 他忘記過往之事, 若就此開始新生, 本該再好不過。 誰知事與愿違, 反而更加不知所措。 “公主, 藥來了?!?/br> 正待回首接過侍女手中藥汁, 宇文晏遲忽地瑟縮半秒,還是遞還她道:“你且去罷。” 她始終記得初見顧衍那日, 自己恰巧同素來交好的幾位友人前去賀呼部王帳故地早春狩獵。 不成想竟會遇見周朝大軍進犯,因所帶隨從侍衛(wèi)人數(shù)甚少, 面對大軍瞬間潰不成軍, 只得被五花大綁地送至顧衍面前。 從來聽說周朝男人各個軟弱無能,舉國上下選不出優(yōu)秀將領。 別無他法之下,才找了位不男不女的怪物鎮(zhèn)守云邕關數(shù)年。 可她卻從未聽聞,大周竟有顧衍這般人物。 長身玉立,眉目俊逸,舉手投足使人如沐春風,更是文武雙全,德才兼?zhèn)洹?/br> 因看出她與友人皆年歲尚幼之故,他也并未以他們性命作為炫耀邀功, 反而請人將他們送回烏坎城好生安頓,一言一行皆值得尊敬。 再瞧瞧自己身邊嚇得腿軟的諸多淵梯貴族子弟,簡直高下立判。 大周男兒若各個都是顧衍那副模樣,實在比他們討喜得多。 可惜后來她專程問過長姐,才知顧衍便是那怪物賜周的新婚駙馬。 “啊,那他也太可憐了些,”她討好般湊近宇文音遙,扯扯長姐衣袖,露出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阿姐,我想要他。” 宇文音遙側(cè)首與她對視,啞然無奈:“且不說他在大周已有尚主榮光,即便是未婚之身,大周與淵梯如今勢成水火,也絕無可能促成任何親事?!?/br> “可我就是喜歡他嘛!” 滿腹不悅無處可發(fā),宇文晏遲只得求助段權灝。 自小在長姐那兒討不到好的時候,姐夫永遠都能給她想出辦法:“音遙身為長姐,總得為你們多番考慮。有時太過嚴厲也是自然,你且來尋我。” 果然段權灝 不多時便將一位婦人帶回天犁城,雖已至中年,不難看出青春年少時必定美貌動人。 婦人名為陸念舟,乃是顧衍親生母親。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标懩钪垩笱蟮靡?,挽著她的手直呼親切:“只要段將軍能將顧衍帶回天犁城,不怕他不會娶公主你。” 也正是遵照陸念舟安排,御醫(yī)方一確診,她便鼓起勇氣與他解釋:“失憶并非絕癥,你我數(shù)年夫妻,我定會同舟共濟。” 滿室靜默無聲間,宇文晏遲心底正打鼓,顧衍已然毫不留情將guntang藥盞盡數(shù)潑在她肩上,痛心怒斥:“我于冠嘴村寒窗苦讀十七年,今年便將進京趕考,從未有過妻室。當真世風日下,娼婦也敢上街辱沒清白之士?!?/br> “兒啊!”陸念舟眼疾手快將宇文晏遲推開未免她繼續(xù)受傷:“你可真是糊涂了,咱們母子早在連年戰(zhàn)亂中遷居淵梯,哪里還在什么冠嘴村。你且好好看看,淵梯汗王早已將親妹許給你為妻,你更是淵梯官員,與大周再無關系??!” 按理說母子血濃于水,陸念舟本以為顧衍此刻并無記憶,該對親生母親頓感體恤才對。 根本沒想到顧衍會當即揚手將她從自己身前推開數(shù)步:“母親早已改嫁侯府高門,汝這等村野農(nóng)婦也敢妄稱家母,可笑?!?/br> 往后至今整整半月,顧衍每日從不允許宇文晏遲與陸念舟踏入他院中半步。 起先不斷嚷嚷著要進京趕考,到后來隨著傷勢漸好而復歸平靜,只呆坐于那株梅樹下,很偶爾才會念念有詞些周朝典籍。 宇文晏遲覺著他這不叫失憶,明顯是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