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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春潮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15

分卷閱讀215

    來到這里的用意,但他知道一場惡戰(zhàn)即將爆發(fā)。

然而已經(jīng)來不及阻止了。

聞蕭伶殺了那麼多人,現(xiàn)在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極盡兇狠的反撲。

「為什麼要救我?」商柔低頭看著馬鬃,輕聲說道。

聞蕭伶沒有回答,只是抽出腰際的馬鞭,重重地往空中一甩,破風(fēng)之聲響起來。

以此作為信號,聞蕭伶一手執(zhí)著繮繩,一手揮動馬鞭,胯下那匹矯健有力的黑馬立即發(fā)力狂奔。

破曉前的黎明是最黑暗的。

初雪已經(jīng)停歇,蒼穹一片黑暗,天地被籠罩在沉重的未知之中,大軍已然壓境,如同一頭潛伏著的巨獸,即將把傲然在戰(zhàn)場中央奔走的聞蕭伶撕裂吞噬。

聞蕭伶駕著駿馬徑自沖出軍營,黑夜中看見一大波士兵正包圍著他,足足有數(shù)千人。

跑出數(shù)十里以外,聞蕭伶突然一扯繮繩,駿馬高高地?fù)P起鐵蹄,長嘯著停下來。商柔整個人失去平衡地往聞蕭伶懷中倒去。就算他早就萌生死念,但卻不自覺地扯著聞蕭伶的盔甲。

商柔受涼地抽著鼻子,抬頭看見淡淡的火光照亮聞蕭伶冷峻的下頜線條。他心中一緊,猛地轉(zhuǎn)頭,果然看見那黑壓壓的大軍已經(jīng)步步逼近。

他剛才的確聽到馬蹄聲,然而他沒想到敵軍來得那麼迅速,甚至來得那麼多。

大軍在漸漸縮小戰(zhàn)圈,彷佛要把戰(zhàn)場中央的聞蕭伶和商柔輾碎。

「別亂動?!孤勈捔嫔焓址鲋倘徂D(zhuǎn)動的肩膀,冷冷地說道。

聞蕭伶慣於號令他人,所以商柔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立即安靜地伏在聞蕭伶懷中。就算是隔著一重盔甲,他彷佛感到男人的心跳很穩(wěn)定,淡淡的冷香鉆進(jìn)鼻中,對方似乎一點兒也不懼怕。

馬蹄聲愈來愈接近了。雜亂無章,卻帶著某種象徵著死亡的沉重節(jié)奏。

商柔緊緊地蜷縮在聞蕭伶懷中,嘆息著道:「聞蕭伶你……何必來找我呢?」

夜風(fēng)吹起聞蕭伶的青絲飛揚,宛若一面漆黑的旗幟,還有一縷軟發(fā)拂在商柔的臉上。

聞蕭伶筆直地坐在馬上,他平靜地看著前方,看也沒有看懷中的商柔一眼,淡淡地說道:「不是小馥把你出賣的,一切都是我的所作所為,但我現(xiàn)在救了你,你得報恩?!?/br>
「原諒他吧?!?/br>
「他是最怕寂寞的?!?/br>
「而你,是唯一可以讓他不再寂寞的人?!?/br>
六十六

聞蕭伶仰望著黑暗無垠的夜空,今夜竟然連一顆星也沒有,連明月也徹底被烏云吞噬了。

牧晚馥的未來根本容不下自己,自己留在那里,等來的也不過是鳥盡弓藏的一死。

倒不如死得轟轟烈烈,好讓他一輩子都記得自己。

語聲剛下,聞蕭伶嫣然一笑,又回復(fù)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他睥睨地看著在頃刻之間就會把他淹沒的大軍,唰的一聲拔出腰際的長刀,刀尖向天,彷佛要把這即將壓垮自己的昏天黑地劃出一道裂縫。

雖是凡胎rou身,雖是癡心錯付,卻不曾懼怕造化弄人,不曾懼怕千軍萬馬。

「雖千萬人,吾往矣!」

冷月已被鮮血染紅。

天即將大亮。

亙古以來,日出日落,云聚云散,不曾為誰而歇止。

尸橫遍野丶血流成河,一場惡戰(zhàn)迎來結(jié)束。

戰(zhàn)到最後,敵軍早已膽寒。

世間竟有這樣一人,千里走單騎,只身大戰(zhàn)四方,所向披靡,勇猛無敵,殺至天昏地暗,殺至日月無光,只為了守護(hù)心愛之人的軟肋。

聞蕭伶的盔甲黑袍早就被染成血紅,背上插滿箭矢,他卻緊咬一口銀牙,撐著最後一口氣,懷抱商柔,駕著駿馬,從堆積如山的尸體中掙脫而出,硬是不眠不休地跑了數(shù)百里。

遠(yuǎn)方地平線上已經(jīng)隱約可以看見徐徐升起的朝陽,看起來是如此的遙遠(yuǎn),遠(yuǎn)得彷佛一輩子都無法企及。

正如牧晚馥,明明是聞蕭伶生命中的烈日,卻注定無法抱緊,注定只是夸父追日的奢想。

「商柔,跟我說話,我怕我會睡著?!孤勈捔婊ㄈ輵K白,張嘴就噴出一口熱血,如同雨點般落在商柔身上。

商柔剛才雖然一直躲在聞蕭伶懷中,緊緊地合上眼睛,但他合不住自己的耳朵。

刀劍穿過血rou那混濁的聲音,骨頭被馬蹄踩碎的聲音,敵人重重地倒在地上的聲音,士兵最後被聞蕭伶一刀穿胸的短促慘呼聲。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每次聞蕭伶的身體略一顫抖,商柔就知道他受傷了,然而這男人的身體像是以鋼鐵鑄成—無論如何都不呻吟出聲,無論如何都沒有倒下去。

到了最後,商柔只是在聞蕭伶懷中無聲地流淚。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淚流不止。

咫尺之間,在這件漆黑的披風(fēng)外,是伏尸千里的戰(zhàn)場。

然而在這件漆黑的披風(fēng)里,商柔毫發(fā)無損地被聞蕭伶以身體保護(hù)著,沒有一記冷箭,沒有一點鮮血可以穿透這層薄薄的保護(hù)罩。

他還是什麼也做不到。

只能軟弱地被聞蕭伶保護(hù)。

陸萱是死在他手中的,現(xiàn)在他要眼睜睜地看著戰(zhàn)場上的血流漂櫓,看著這個保護(hù)著自己的男人送死。

全都是自己的錯。

他當(dāng)然明白,就算沒有他,這場仗早晚都會爆發(fā)的。千古以來,同樣殘酷的戰(zhàn)爭在反覆上演,永無終止之日。

但他還是厭惡這一切。

如果不是這種權(quán)力紛爭,陸萱就不會死得那麼悲慘。

由自己手中的湛盧穿透陸萱胸口的瞬間起,商柔就從來沒有想過活下去。

以一命抵一命,這是他最後為陸萱許諾的,也是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

偏偏,聞蕭伶卻舍命救了自己一命。

「聞蕭伶,為什麼你要救我呢?」商柔的聲音很低。

距離在一步步地縮短,他們離京城愈來愈接近了。

可是商柔無論如何也不愿意回去住在那個金絲雀籠里。

那種承歡於他身下的日子,那些仰人鼻息的日子,早就使商柔疲累至極。

自己怎麼可以回去跟那個多年來只把自己視作玩物,利用自己殺了妻女,強(qiáng)逼自己殺了好友,甚至把自己送去任人羞辱的男人白頭到老?

已經(jīng)無法自欺欺人了。他很久之前已經(jīng)不愛牧晚馥,而他曾經(jīng)很努力地想要留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