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越矩，只有妃位出門才可以乘坐輦車。商柔免得讓太后覺得自己恃寵生驕，便決定一步步走向煙柳宮。

出門之前，凌綠還特地給商柔的雙膝裹上厚厚的軟墊，幸好現(xiàn)在還是冬末，大家都穿著厚厚的衣服，倒是不容易看出商柔的異狀。

商柔正準(zhǔn)備踏出宮門時，凌綠突然抱著肚子說道：「公子，小的肚子疼，待會再追上來?！?/br>
「肚子疼？」商柔想了想，還是認(rèn)真地說道：「你可不許找陛下，陛下日理萬機，不能再為了我而分神?！?/br>
「小的明白?！沽杈G忙不迭地說道，然後轉(zhuǎn)身向彩霞館跑去。

商柔走得比往常慢得多，花了小半個時辰才來到煙柳宮。饒是凌綠為他的雙膝裹上軟墊，他的膝頭依然發(fā)出劇痛，每一走動都彷佛有一把利刃來往在關(guān)節(jié)里來回磨擦著。商柔抿緊唇角，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早就臉色慘白。

他走到一半，剛好玉姬正從對面走來，她穿著一身及地的兔毛披風(fēng)，黑發(fā)盤成靈蛇髻。她依然美麗，唇紅齒白，眼神卻已經(jīng)褪去稚氣，帶有深宮女子獨有的冷淡寂寞。

「玉姬見過公子?！褂窦ЧЬ吹叵蛏倘嵝卸Y，現(xiàn)在商柔又成了牧晚馥的掌中愛寵，就算是玉姬也不得不屈膝。

商柔心事重重，只草草回禮便繼續(xù)往前走。

眼見商柔的身形漸漸遠(yuǎn)去，玉姬站在原地，她突然轉(zhuǎn)身問道：「芳菲，你是如何贏回陛下的寵愛？」

「得到了，終究還是會失去的?！股倘徂D(zhuǎn)頭看著玉姬，他苦笑道：「這宮里什麼都可以掌握，唯獨君恩，不過是浮光掠影，驚鴻一瞥而已。」

穿過白雪皚皚的走道，商柔來到煙柳宮的主殿里，只看見太后已經(jīng)端莊地坐在主位，神色冷淡地看著商柔。

這明顯是一場鴻門宴。

商柔暗暗地握緊拳頭，他只希望凌綠不要去找牧晚馥，自己欠了太后合和公主的性命，那是自己的不是，不能依靠牧晚馥的保護而蒙混過關(guān)。

「公子好大的架子，現(xiàn)在竟然還膽敢遲到了?！固笊磉叺膶m女首先發(fā)言，商柔記得以前自己還是太后的嬌婿時，這宮女待自己很好，可惜早就物事人非。

若要選擇牧晚馥，就注定要背叛自己的前半生。

「畢竟有陛下恩寵，為了得寵什麼狐媚手段也使得出來了，甚至還主動要求合歡殿教會他媚術(shù)來色/誘陛下，讓陛下半個月不上朝，沉迷在溫柔鄉(xiāng)里。」

「臣??臣妾有罪。」商柔跪在地上，膝蓋的傷痛徹心肺，心里更是委屈。

「陛下沒有教過你要尊敬前輩嗎？」宮女冷笑道：「說來也對，為了一己情/欲而甘愿拋妻棄女，連父母給予的名字也不要了，這種恬不知恥的人又怎麼會懂得孝道呢？陛下寵你寵得無法無天，甚至連丞相之位也許給你的好友了！」

商柔霍然抬起頭來，他有愧於太后，所以可以任憑她侮辱處置，但他不允許有人侮辱許成儒。

「成儒是靠自己的努力光宗耀祖，不是靠我和陛下的關(guān)系！」商柔一字字地說道。

商柔明白許成儒有多厭惡自己入宮為妃一事，自己現(xiàn)在以色事君，那些彈劾自己的奏摺說不定還有幾份是他寫的，但無論如何，許成儒永遠(yuǎn)是他的朋友。

「還膽敢頂嘴！」那老宮女向身邊的宮女打了個眼色，兩個太監(jiān)便架著商柔的雙臂，一個宮女上前，左右開弓就摑了他四掌。商柔的嘴角立即沁出血絲，他直視著太后的眼神卻絲毫沒有示弱。

「你以為你乞求回來的寵愛會長久嗎？陛下向來特立獨行，他既然愿意違天下之不諱把你納進(jìn)後宮，如果是真心喜愛，為什麼你始終在彩霞館里，連個正經(jīng)的妃位都沒有？」那老宮女又高高在上地說道。

商柔全身發(fā)抖，宮女字字誅心，說的都是他最是不敢面對的事情。他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只是他不敢面對而已。

他明白，由自己前往合歡殿那一刻起，他就主動讓自己成為牧晚馥的暖床工具，初初入宮時，自己明明如此厭惡此等下作的事情，為什麼自己現(xiàn)在卻會主動學(xué)習(xí)？

因為他是那麼希望可以留住牧晚馥，有一天就一天。

真的不想再跟他吵架了，不想看著他和任何女人在一起，不想看著他對任何人露出微笑。

無論被視作什麼人也好，他只想跟牧晚馥在一起。

「因為在陛下的心中，你從來都不是正經(jīng)的妃嬪，剛好你毫無家世，又是不會懷孕的男子，所以他才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把你視作侍寢的對象。」

商柔如遭雷殛地跪在原地，一時之間連rou/體的痛楚都忘記了。

不是沒有思考過這問題，只是在強逼自己不去明白真相而已。

「還在等待著陛下來拯救你嗎？那你有想過，合和一人孤零零地死去的寂寞嗎？她為你懷孕生子，你現(xiàn)在卻像個婦人女子般以房中術(shù)媚惑陛下，當(dāng)年合和明知??」太后突然開口，她說到一半就閉上嘴，她握緊手中的佛珠，沒有把最後段話說出來。

商柔只沉浸在合和公主臨死前那段回憶中，沒有留意太后的異狀。

「今天哀家是來清君側(cè)，清的是那些媚惑君上的jian佞！」

太后向老宮女點點頭，老宮女便說道：「上刑吧?！?/br>
凌綠哪里敢不找牧晚馥，自從上次聞蕭伶硬闖彩霞館一事之後，趙公公已經(jīng)私下吩咐凌綠，要是誰再找商柔麻煩，一定得跟牧晚馥說一聲。

看見商柔離開之後，凌綠連忙跑到留云宮里，路上還摔了好幾遍，沒想到來到書房前，卻看見趙公公正在外面守候。

「聞蕭大人正在里面呢?！冠w公公無奈地?fù)u頭。

其實不消趙公公說，凌綠也聽見聞蕭伶的聲音。

「我不娶！就算陛下你可以把我五花大綁逼我迎親，我也不會跟任何一個女人完婚的！」聞蕭伶在書房里大叫著。

幾天前，牧晚馥在早朝中提出為聞蕭伶賜婚。

聞蕭伶早就屆適婚之齡，這婚事卻是遲遲沒有訂下來。

本來大家也不想關(guān)心聞蕭家的公子是否成家立室，但聞蕭伶是惡名昭彰的登徒浪子，多少閨閣千金被他竊玉偷香，毀了清白，又有多少女子非君不嫁，恨不得當(dāng)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