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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侯爺你再過來我就喊人了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99

分卷閱讀99

    劍的血槽倒流,滴答滴答地落在我腳下。

    應(yīng)院首一輩子沒殺過雞、沒宰過魚,不過是一個柔弱無力的文人, 想必是又怕血又怕疼。

    我倒是真有些好奇他是怎么忍住的。

    可轉(zhuǎn)眼,我又明白了。

    鞭子打在我身上的時候,我也咬死了沒出聲——到底打不消砍不斷的是父女血緣,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承認應(yīng)院首與我之間還是有那么幾分相似。

    我受那十鞭子的時候沒輸,他如今也不想輸。

    “瞧這屋子的模樣,怕是自應(yīng)夫人過世之后便沒動過?”淮陰王淡笑開口,眼中含了一分戲謔,“倘若我將這屋子掘個三尺……院首大人說,能不能找到地成玉的藏處?”

    應(yīng)院首的神色出現(xiàn)了一絲裂縫,可轉(zhuǎn)眼,又被他咬咬牙藏了下去。

    “掘吧,掘吧?!?/br>
    “你就是將我連同這屋子一道碾碎了,也別想找到地成玉?!?/br>
    淮陰王臉上閃過一抹轉(zhuǎn)瞬即逝的惱怒。

    “好一股濯濯清流,好一道皎皎輝光?!彼湫σ宦暎瑢㈤L劍從應(yīng)院首的傷口上撤下,掌下一動,狠狠將那劍尖刺入了地磚半尺!

    “給我拆!”

    院外的軍士得令,當場便朝這屋子里涌入了十幾人,準備動手。

    這時,我站了出來。

    “等等?!?/br>
    我橫跨一步,走到淮陰王面前,低頭溫聲道:“王爺,我家應(yīng)院首可是只千年的老狐貍,他既然敢說您找不著地成玉,那么怕就是這玉藏得著實隱秘?!?/br>
    淮陰王聞言,伸出手來,食指彎曲將我的下頜輕輕抬起:“小吉你可有法子撬開他的嘴?”

    我微微一笑,輕點了點頭。

    “王爺應(yīng)當能看出來,院首大人住的這屋子,是將我家搬家之前的舊屋一磚一瓦地挪了過來,可見他對我娘親用情之深?!蔽肄D(zhuǎn)過身,將羅漢床上的繡繃拿起來,拔了上邊的針,順手就接著上邊喜鵲報春的圖樣刺了幾道。

    “應(yīng)小吉!”方才還穩(wěn)如泰山的應(yīng)院首突然炸了,“你給我放下!別污了阿容的東西!”

    他還想撲過來,卻被淮陰王的人壓下了。

    我捻著針,笑著轉(zhuǎn)過頭對上淮陰王,順便在繡繃邊緣添了幾道亂七八糟的錦線:“阿容是我娘親的閨名,瞧瞧咱們的院首大人有多專情……十幾年如一日地固守舊居,就跟我娘親還在世似的?!?/br>
    “院首大人如此情癡?”淮陰王輕笑一聲,順著我的話往下煽風點火,“倒是瞧不出來?!?/br>
    “不光王爺瞧不出來,我這個做女兒的也瞧不出來?!?/br>
    “按理來說,摯愛亡妻留在這世上的親生女兒,他怎么著也該疼一疼吧?何況據(jù)說我和娘親長得還很像,”我笑得彎了眼,“可是王爺您瞧瞧,院首大人是如何對我的?”我撩起了袖子,露出手臂上緊纏的繃帶,隱隱有血色透了出來。

    “就是有殺親之仇,我想也不過如此了吧?”

    我走到應(yīng)院首面前,對上他血紅的眼,將被我刺得一塌糊涂的繡繃扔到他臉上。

    “不過我后來是知道了,或許我在應(yīng)院首眼里,是真的有殺親之仇。”

    “我聽說,有人曾同院首大人批過我的命,說我應(yīng)小吉八字里帶著孤寡空亡,又逢華蓋臨印,是百年一遇的孤星之命,沖克六親極為險惡?!?/br>
    “還說……我娘就是我親自給克死的,”我面無表情地盯著應(yīng)院首的眼睛,“院首大人,你有沒有聽過這話?”

    應(yīng)院首嘴唇發(fā)白,顫得厲害,沒有接話。

    我也沒強求,只露出一絲譏笑:“口口聲聲說我算命批字是下九流的東西,污了應(yīng)府的門楣。可偏偏自己還抓著我克死娘親的命批不放……院首大人,您可真是個偽君子。”

    說完這話,我重重地舒了口氣,又轉(zhuǎn)過身面向淮陰王。

    “王爺聽我說了這么些閑話,我這也就不耽誤了?!蔽易叩綉?yīng)院首的桌案邊上,將他案上一塊眼生的巖石鎮(zhèn)紙拿了過來。

    那是一塊暗青色的厚重,其上銘刻著一叢叢花草似的圖樣。

    我將那鎮(zhèn)紙從檀木底座上掰下來,指尖摩挲著上面的紋路:“ 王爺可知道,應(yīng)院首與我娘親的定情詩,正是這一首——”我將巖石鎮(zhèn)紙上的花草圖樣展示給淮陰王,“——‘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zhuǎn)移?!?/br>
    淮陰王挑了挑眉:“這與地成玉有何關(guān)聯(lián)?”

    “哦,”我展顏一笑,“倒是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地成玉也不在這塊石頭里——我不過是就想再扎一扎應(yīng)院首的心而已?!?/br>
    說著,我徑直走到榻邊的妝奩前,從里邊摸出一串玉珠鏈子。

    翠青的珠鏈子上,原本應(yīng)當掛著一塊鎏金裹的小玉佛。

    ——此時卻換上了一塊翠色玉塊。

    “從進門起,院首大人一連看了這妝奩三次,我一次都沒有錯過。”我看著應(yīng)院首越來越難看的臉,語調(diào)越發(fā)輕快起來,“應(yīng)院首,這是娘親的遺物,你居然舍得動?”

    應(yīng)院首終于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瘦高的身體反抗著制住他的人,頭上一向齊整的發(fā)髻凌亂,額上的青筋猛地迸出。

    “你……給我放下……將阿容的東西放下!你不許動她的遺物!”他掙扎著想要脫離桎梏,像一只垂垂老朽的野獸,奮力又無力地試圖朝我猛撲過來。

    而我毫無動容地將那條鏈子擺在他面前,接著舉起了手上的磐石鎮(zhèn)紙。

    “爹,我也是娘親的遺物啊?!?/br>
    “咔”地一聲,那串玉珠鏈子在桌上被砸碎,碧青的玉塊混著珠串零落地撒開,繁星似的鋪滿了桌案。

    這是我娘親的嫁妝,也是應(yīng)院首不惜冒著漏出破綻的風險也要留在自己身邊的東西。

    碎裂的玉塊劃傷了應(yīng)院首的臉。

    而其中半塊瑩白的陰陽玉符露了出來。

    *

    拿到地成玉之后,我與淮陰王便離開了應(yīng)府。

    府中的侍從丫鬟一個沒落下,全都被綁了起來,淮陰王派人看守著。

    而應(yīng)院首——

    “好歹畢竟是借了我娘親的面子才得了地成玉,懇請王爺網(wǎng)開一面,將他送到靈翠峰,給我娘親看墓吧。”我道,“過了明日,等王爺榮登大寶之后,他不過一介文人,也不足為懼了?!?/br>
    眼瞧著應(yīng)院首被人押上了馬,淮陰王走到我身邊。

    “你到底還是心軟,倘若換做是我,應(yīng)懷遠可沒那么容易逃脫一死?!?/br>
    我見到押著應(yīng)院首的一行軍士縱馬破開長夜,直奔向了城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