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了平時的溫和，抖著手把眼鏡戴上。

    相比之下，幾個人類中，狀態(tài)最好的居然是陳多，他不做夢，睡得又非常好，沒有任何受傷和情緒失控，令人嫉妒得牙癢癢。

    葉林因為昨天的肩膀被聽捅了對穿，幾乎抬不起手臂，只能麻煩陳多將隔離箱放到了桌上，里面正是克洛諾斯砍斷的兩根觸手。

    “這是我最新研究出的一些東西?！彼麑DF發(fā)到了每個人的平板上，身為化工博士，要做口頭解說實在有些難度，“先聲明，我是研究有機(jī)化學(xué)方向的，所以得出的一些結(jié)論可能也有些奇怪。”

    葉林單手劃著平板，他快速看完了一半的內(nèi)容，問道：“你分析出來那并不是生物？”

    陳多點頭：“不是生物，也不是植物，反正和一切活的碳基都沒任何關(guān)系?！彼昧艘粋€詞，“無可名狀的?！?/br>
    金顯捏著鼻梁，他一針見血道：“你想說克蘇魯嗎?！?/br>
    陳多擺出了一副“你說的，我可沒說”的表情，他指了指面前的隔離箱，原本兩條觸手經(jīng)過一夜居然長出了幾十根新的觸須，每一根都像從“眼睛”型的腐rou中破出的一樣，畫面非常惡心。

    艾瑞拉盯著看了一會兒，就忍不住跑出去吐了幾趟，喬姆婭倒是不掙扎，只是跟瘋了沒什么區(qū)別，低著頭不停地自言自語著。

    “你昨天晚上做夢了嗎？”葉林突然問金顯。

    金顯看了他一眼，猶豫半晌才點頭道：“做了?！?/br>
    葉林：“還記得內(nèi)容嗎？”

    “我不知道?！苯痫@覺得腦袋比剛才似乎更痛了一些，他忍著疼回憶道，“我夢到是在海里，幾個片段，都很……”他別扭道，“都很真實?！?/br>
    葉林點了點頭，他看向剛吐完回來的艾瑞拉，“你呢，做了些什么夢？”

    艾瑞拉小聲說：“我夢到了鯨……很多鯨，我以為是因為白天看到太多了，才會做夢夢見的。”

    葉林將鯨和海，放在了平板里的同一個標(biāo)簽下面，松島政夫應(yīng)該也做了夢，但他在夢里“死”了，喬姆婭雖然精神狀況出了問題，但從她之前的那些反應(yīng)里不難看出她夢到了松島的“死亡”，“預(yù)知夢”這種東西怎么看都有些邪門，更何況她“預(yù)知”的可能還不止一個人。

    “你夢到了什么？”

    葉林聽到有人提出問題時還沉浸在自己的推論里，他后知后覺地抬起頭，看到坐在對面的克洛諾斯正注視著他。

    “你說什么？”他不確定似的反問道。

    克洛諾斯喝了一口咖啡，他平靜地重復(fù)了一遍：“你夢到了什么？”

    葉林皺著眉回憶了一番，他最后說：“我好像沒做什么夢?！?/br>
    “不，你一定夢到了什么。”克洛諾斯突然笑起來，他看上去心情很好，像拆穿什么把戲似的，慢條斯理道，“因為你在我懷里哭了很久?！?/br>
    30 Act30:克蘇魯之死（九）

    葉林不知道別人能不能體會的到，當(dāng)一個男孩兒十三四歲時，總是會或多或少地喜歡著班里的某一個梳著漂亮羊角辮的小姑娘，當(dāng)然這是一個必須要埋進(jìn)八十歲墳?zāi)估锏拿孛?，也許在墓志銘，也許在死后的遺書里，他會緬懷這段歲月，但絕對不該落到在當(dāng)年被老師當(dāng)場拆穿，還因此逼著在走廊罰站的糟糕境地。

    然而此刻葉林的心情就類似這么凄慘而尷尬。

    克洛諾斯對如何讓人更加丟臉這件事情上充滿了過人的天賦，簡直令人身心俱疲。

    “我真的不太記得了。”葉林只好盡可能地鎮(zhèn)定道，“我和陳多一樣不太記得夢里的內(nèi)容?！?/br>
    “？”一旁的陳多無辜地眨了眨眼，他不確定自己為什么要被拉做墊背。

    克洛諾斯又好像不怎么在乎對方的回答，他托起了咖啡杯，問葉林：“需要嗎？”

    葉林：“……”

    坐以待斃并不是最好的選擇結(jié)果，特別是保護(hù)機(jī)制這么一個硬性指標(biāo)，人類就算不一定必須找到奇點，但在最后一盞綠燈滅掉之前，他們都必須得呆在門里。

    有時候葉林覺得荷馬這個保護(hù)機(jī)制更像是用來懲罰人類的。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死亡”三次，換做是神經(jīng)脆弱些的，會“發(fā)瘋”也不意外。

    喬姆婭到了后面才算是有了些自我意識，但葉林也不好再問她昨晚到底夢到了些什么，所幸大家今天都不排斥集體行動，似乎第一次眾人終于意識到克洛諾斯能夠帶來的安全感。

    “無可名狀的。”葉林在這四個字上標(biāo)了紅標(biāo)，他當(dāng)然知道在地球毀滅之前，上上世紀(jì)人類中某個群體對克蘇魯神話的崇拜，就像基督徒一樣，舊日支配著一樣也有信徒，而在這類神話體系里，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最為著名。

    陳多甚至拜讀過好幾本：“雖然你知道，用我們科學(xué)的眼光來說，那些都是假的，但并不妨礙他們有多優(yōu)秀?！?/br>
    葉林敷衍地點頭，他其實并不想文學(xué)照進(jìn)現(xiàn)實里來，因為這會非常魔幻，并且造成錯覺，在他看來人類不是先知，更無法預(yù)言，如果一切都像洛夫克拉夫特書寫的那樣，那么荷馬的門又到底意味這什么，它為什么會被創(chuàng)造。

    追根溯源只會無窮無盡，如果真的有什么東西能夠穿越時間和空間的話，為什么沒有人阻止地球的碎裂呢？

    葉林知道自己這是進(jìn)入了“祖父悖論”的誤區(qū)，但他控制不住。

    艾瑞拉和金顯開始表現(xiàn)出了積極性和配合性，他們跟著陳多在外骨骼上涂上了防水材料，喬姆婭雖然不情不愿的，但為了保命也不得不這樣做。

    六個人的團(tuán)隊一下子壯大了起來，他們今天的目標(biāo)是測繪完整個島嶼。

    “我們需要下海嗎？”金顯在出發(fā)后，有些擔(dān)憂的問道。

    葉林雖然一再告誡他們不要被夢境支配，但在松島的“死亡”后，沒有人還能保持鎮(zhèn)定自若，特別是喬姆婭的夢境似乎還預(yù)示著什么。

    葉林并不想安慰性的欺騙對方：“如果要尋找奇點，我們必須下海?！?/br>
    上午的島嶼濃霧彌漫，陳多帶的探測型AI飛在了最前面，他到這里后一直是最忙的那一個，整天不是在分析數(shù)據(jù)就是在采集數(shù)據(jù)，完全是個合格的打工人。

    “我們沒有義務(wù)尋找奇點。”喬姆婭恢復(fù)了精神后又開始找茬，“那是你們的活?！?/br>
    葉林懶得反駁她，他在看陳多分析的結(jié)果，當(dāng)然又是些奇奇怪怪的成分，都是人類碰不了的。

    “現(xiàn)在還是白色的?！标惗鄬浧琳故窘o眾人觀察，“越往里霧的顏色會越多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