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為如此，葉林每晚在他到來之前都有些膽戰(zhàn)心驚。對方不曾與他交流過，有時候是看書，有時候是看他，葉林盡量能裝睡的時候都會選擇裝睡，實在裝不下去了才會勉強地尋找話題。

    回應(yīng)自然是不可能有的。

    克洛諾斯就像是夜訪牧羊人的吸血鬼，在黑暗里無聲地露著他的獠牙。

    在彼方醫(yī)院又躺了大半個月，喬治才終于現(xiàn)身告知葉林能夠出院了，葉林看到他的時候還覺得有些不真實，盯得人久了，喬治有些無語。

    “看著我干什么？”他問。

    葉林搖了搖頭：“我還以為你辭職了?！?/br>
    喬治嘆了口氣：“我沒有辭職?！彼q豫了一會兒，還是說，“我在看24寸記錄的內(nèi)容，關(guān)于你DNA的問題?！?/br>
    葉林才想起來自己還干過這么一件事，他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畢竟到現(xiàn)在為止，他都處在腦子不太好使的失憶階段，整個所謂過去的身份都是從醒來那一刻才擁有的，既然要追根溯源，那么喬治這邊就是最大的問題端口。

    “不要這么看著我?！眴讨温冻鲆桓笔苋璧谋砬?，他冷道，“我是給你整了容，但我可沒在你身上進行什么克隆實驗?！?/br>
    葉林并不相信他：“可是克洛諾斯對我的血有反應(yīng)，而且我現(xiàn)在的DNA和葉林的DNA并不匹配，我進入荷馬的門后，連保護機制都沒有?！?/br>
    喬治扶了扶額：“所以這才是我們奇怪的地方?！?/br>
    他看向葉林，目光晦暗：“初代白鶴們的基因，我們的確有一些，但我們始終克隆不出他們來，反倒是你，出現(xiàn)在一個叫葉林的生命倉里的人，卻有著AI政府都未記錄過的基因樣本，你說你失憶了。”

    喬治頓了頓，他盯著葉林的臉，第一次露出了幾乎稱得上嚴酷的表情：“你不信任我葉林，但同樣，我也不信任你?！?/br>
    “哈！”葉林徹底氣笑了，他有些語無倫次，“你覺得我愿意當黑戶？就為了進那該死的門和幾百只恐龍搏斗？我連一次機會都沒有！我隨時都可能死！”

    葉林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因為說的太快，喉嚨里都嗆到了口水，只能狼狽地彎腰咳嗽。

    喬治疲憊地閉了閉眼，他輕聲道：“你和克洛諾斯走的太近了?！?/br>
    葉林猛地抬起頭來。

    喬治：“他才是最不確定的因素，除了初代的白鶴，我們不曾再見過他與任何人類相處?！?/br>
    葉林扯了扯嘴角，他問：“什么意思。”

    喬治嘆了口氣：“那個人死在了他的面前?！?/br>
    葉林：“……”

    喬治：“所以就算真的一模一樣，他也不會相信?！?/br>
    “我們都不會相信?！眴讨巫詈笳f道，“因為初代白鶴已經(jīng)死了。”

    葉林沉默地坐在D區(qū)的擺渡車上，他也許剛醒來的時候會相信喬治的話，但現(xiàn)在看來，自己明顯沒那么蠢。

    先不論他到底是誰，初代白鶴確定團滅這一點喬治就有撒謊的嫌疑，按照葉林的推斷，準確來說，現(xiàn)代的白鶴與其是“相信”初代白鶴真的都死了，倒不如說是“希望”他們都死了才對。

    木馬的長涇一如往昔，擺渡車路過天井的時候葉林下意識抬頭看去，黑色的“月亮”懸掛于高空，像一枚無聲的眼。

    進門造成的時間紊亂似乎對現(xiàn)實上的地球并沒有太多影響，也許和人類數(shù)的稀少也有關(guān)系，周圍都是無生命時間概念的機械體，對于它們來說，時間長短已經(jīng)失去了對比的意義。

    “真是討人厭的地方?！比~林泄氣似的嘀咕了一句。

    他正發(fā)著牢sao，擺渡車突然停了下來，阿波羅站在車頭的正前方。

    葉林莫名其妙地探出頭，他嘗試打了個招呼：“嗨？”

    阿波羅又露出了一個類似翻白眼的表情，說實話，他這張高貴的臉做這種動作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些：“下來?！彼畹?。

    葉林乖乖下了車，阿波羅與他保持了些距離，一撇頭道：“和我走一趟吧?！?/br>
    之前葉林就有聽說過，木馬的K層和L層是先驅(qū)專門活動的地方，那里連白鶴都不能隨便進入，就更別說普通人了。

    葉林起初并不知道阿波羅要帶他去哪里，直到磁懸浮車停在了L區(qū)的入口，葉林才反應(yīng)過來。

    “不要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卑⒉_嫌棄道，“很丟人。”

    葉林震驚地盯住面前像城墻一樣的兩扇門，這和其他區(qū)域的構(gòu)造完全不一樣，沒有現(xiàn)代感，也沒有機械的痕跡，所有的一切都像歷史遺跡一樣古老而肅穆。

    阿波羅刷了自己的身份ID卡，鐘塔一樣的門緩慢地敞向兩邊，甚至發(fā)出了悠長的“吱嘎”聲來。

    “這里是哪兒？”葉林忍不住問。

    阿波羅沒有回答他，有人站在門的另一邊，身材高大，古銅色的皮膚，有著雅利安人的血統(tǒng)外貌。

    “宙斯?！卑⒉_介紹道，“一代先驅(qū)。”

    葉林懷疑他們這些人都有巨人癥，宙斯居然比克洛諾斯還要高出一些，逼的葉林不得不抬頭看他。

    “你好。”他硬著頭皮打招呼，“我叫葉林?！?/br>
    宙斯點了點頭，他相當寡言少語，示意兩人跟著。

    “這里是象園?！卑⒉_走在前面，他們此刻呆的地方是一座教堂的內(nèi)部，但沒有任何與神宗有關(guān)的東西，連十字架都沒有一把，盡頭有一扇木門，葉林看到了上面掛著的白鶴銅像。

    “今天沒有下雨?！敝嫠乖谕崎_門之前這樣說道，“是祭奠的好日子?！?/br>
    接天的草坡連綿不絕，一直延伸到了葉林都看不到的地方，樹木種的有些稀稀拉拉，但滿地的花朵種類卻很繁復(fù)。

    這里神奇的居然有陽光，風吹著陰影，參差不齊地落在草地上。

    葉林看到了白色的墓碑，它們占了大半的草坡，隔著稍遠些的距離。

    “傳說每一只大象在瀕死之際都會回到它的象冢?！卑⒉_的目光落在了葉林的手腕上，他看著那枚白鶴的紋身，低聲道，“感謝你把歌利亞帶了回來，沒有讓她的英魂流落在外?！?/br>
    21 Act21:先驅(qū)之死

    先驅(qū)一樣會迎來自己的死亡。

    當一個奇點的能量體過大，處在爆炸邊緣的危險面時，就算是先驅(qū)也承受不住其中的潮汐力，在沒有任何保護機制的情況下，沒有人能接近奇點后毫發(fā)無損。

    先驅(qū)的死就像一朵云的消散，除了道標不會留下任何東西證明他們存在過。

    “歌利亞的傳承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