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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早做準(zhǔn)備,當(dāng)著徐升的面立了遺囑,將自己在集團的股份留給了徐升,物產(chǎn)和現(xiàn)金給徐可渝。母親做事一貫果斷。徐升安靜地聽她說完,看她在文件上簽上“徐茵”,沒有說話,只有一點走神。因為他記起她與父親簽離婚協(xié)議時,表情好似與此時沒太多區(qū)別。當(dāng)然,現(xiàn)在的母親比那時蒼老了太多。第一次手術(shù)后,母親開始瘦下來,褶皺蜿蜒地爬上了她的脖子和面頰,但性格一如往日。外祖父時常說徐升最像他,徐升以為不然。最像徐鶴甫的人是徐茵。她下定的決心,世界上沒有任何人事能扭轉(zhuǎn)。律師完成了程序,離開房間。她靜了片刻,忽然問徐升:“聽說你在和趙家的小姐約會。”徐升承認(rèn)了:“是。”陽光移到了她的腳邊,她將電動輪椅往后調(diào)了一些。徐升察覺她還是只喜歡坐在靠近陽光的地方,不愿意去曬。“我看了她的照片,”母親看著窗外,對徐升說,“很漂亮,和你很般配?!?/br>這句話讓徐升覺得耳熟,很快他就想到,湯執(zhí)也說過。但母親是慫恿和贊許,徐升想,湯執(zhí)則可能是因為徐升讓他淋雨而生氣了,所以故意說氣話。湯執(zhí)不想讓徐升和趙韶約會。“你喜歡她嗎?”母親有一點突兀地問徐升。徐升愣了愣,發(fā)覺母親生病后,性格有些許變了,她以前從來不問這類毫無意義的問題。而徐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望著母親的眼睛,和她對視了一段時間,說了一句更缺乏意義的“不喜歡”。母親看著他笑了,好像在看一個頑劣的孩子一樣看著徐升,對他說:“我隨口問的?!?/br>“你的婚姻和可渝不同,你必須物有所值,”母親對他說,“生育也是一樣的,你要盡快有后代?!?/br>徐升啞然失笑,看著她說:“是嗎?mama?!?/br>母親怔了怔,可能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徐升覺得徐茵和徐鶴甫實在太像。在外人看來,徐鶴甫熱衷于慈善,是濱港特區(qū)的善心人,徐茵大方溫和,遇事寬容,又體恤下屬,是徐鶴甫最有能力、也最具親和力的女兒。連徐可渝都認(rèn)為母親比哥哥好相處得多。然而對徐茵來說,徐升和徐可渝不過是她的物有所值。沉默片刻,她對徐升說:“男人和女人不一樣,母愛是生理性的?!?/br>徐升又笑了笑,沒有說話。她盯著徐升的臉,好像在研究徐升的心情,繼續(xù)補救道:“我知道你對我有怨氣。”“從首都回濱港之后,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也變了很多,”她將目光投向窗外的花園,很懷念似的說,“你小時候那么外向,那么囂張,記得嗎,那時候每次和其他小朋友玩打仗的游戲,你都一定要做將軍,大家也都讓著你……到了濱港,什么都不一樣了?!?/br>徐升并沒有因為母親說的話而產(chǎn)生太多起伏,只對她說:“濱港不錯,我也不算吃苦?!?/br>“我想要的自己會拿,不需要哪位讓我。”他平靜地告訴母親。母親愣了一會兒,移開眼光,安靜了下來。經(jīng)歷了一段不長不短的靜默后,她換了話題,提起徐可渝。“你meimei的命很苦,”她說,“從小我就不在她身邊,前幾天我去看她,醫(yī)生說她有要醒來的跡象,我不知多開心?!?/br>“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可渝?!?/br>母親的眼角紅了,徐升不是很清楚她是不是真的后悔,但不常見地,徐升的心情不再那么穩(wěn)定。因為他從未如此切實地感到,健康與生命正從母親的身體中快速逃逸。“那個跟她結(jié)婚的人,你覺得他喜歡可渝嗎?”母親像自言自語一樣,問徐升。“我覺得不太喜歡,”她自顧說,“而且他有些……太好看了。和可渝站在一起,怎么都不像一對。雖然可渝說自己偷偷和他談了很久的戀愛,我還是覺得不對?!?/br>“可渝出事之后,他表現(xiàn)怎么樣?傷心嗎?”徐升頓了一下,對她說:“很傷心?!?/br>她想了想,不再繼續(xù)了。接著,她微微閉起了眼睛,徐升見她十分困乏,將她推回了臥室。徐升走前,她又說了一次:“好好和趙家的姑娘約會。”奇怪的是,徐升忘記自己當(dāng)時的回答是什么了,可能是“知道了”,也可能是“好”。他想他是從母親口中不太喜歡徐可渝的人走下來的時候開始遺忘的。徐升在車?yán)锏攘宋宸昼?,他才下來,徐升隔著茶色的玻璃,看見他由遠(yuǎn)及近。也許因為熱,湯執(zhí)把外套脫了,穿著襯衫,步伐有些急切,好像擔(dān)心徐升等急。像一只執(zhí)意要停到陌生人胸口的蝴蝶。和母親談?wù)摶橐龅淖詈笠恍《斡洃浰坪醭蔀橐粔K放在暖氣里的奶油冰磚,開始持續(xù)地融化,漸漸失去了原本的形貌。當(dāng)然,湯執(zhí)沒有這樣的能力,是徐升恰好從看到他時開始忘記。這么想著,徐升走近了臥室。第二天一早,徐升去橋牌俱樂部附近的度假山莊,與上次約他的集團股東隱秘地見了一面。度假山莊是田園式的,高爾夫練習(xí)場旁的湖畔零零落落地散落著度假別墅和山莊餐廳。他和股東約在靠近餐廳的一棟別墅里,他就讓司機停在餐廳的樓旁,有休息室的地方。股東叫做唐鴻哲,他的父親是一名銀行家,在二十年前,徐氏危急之際,拉過徐鶴甫一把,在徐氏持股不算很多,但也不少。他和徐升關(guān)系要好,?;ネㄓ袩o。徐升走進別墅的會客室,唐鴻哲面色陰沉地坐在座椅上。“徐謹(jǐn)出事了。”他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嬖V徐升。徐謹(jǐn)很少有不出事的時候,不過看唐鴻哲的臉色,這次是大事。“他期貨債務(wù)和強迫重組的動靜太大,商業(yè)罪案調(diào)查科在查他了,”他說,“不是點到為止的查?!?/br>徐升微微皺了皺眉頭,唐鴻哲又問:“徐董事長究竟什么打算?難道真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