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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鳳榮笑得停不下來了,忙不迭拍他的肩膀。周延聆說:“剩下幾個人的票我查了,都是在27號后買的?,F(xiàn)在單子上還有五個人,老太太劉湘群、出游的大學生情侶何佑安和石小冉、農(nóng)民工黃野、失業(yè)cao盤手孫煦。這里頭,黃野的票買的最晚,他是今天早上4點鐘才買的票。我很懷疑他是我們要找的其中一個人,不是那個眼線,就是殺人犯。榮榮,你能和他去聊聊嗎?”伍鳳榮接話很快:“不是我想質(zhì)疑你,就因為他身上一股土味兒你就斷定是他嗎?這趟車上農(nóng)名工很多,撞你的那個未必身上有傷,要按照這么查,所有務工人員都得查一遍。還有,我注意過這些人的行李,黃野只帶著油漆桶和工具包,沒有其他行李。你說的黑箱子我沒看見?!敝苎玉霾怀雎暳恕N轼P榮又問:“新濤,我讓你留意帶行李的乘客,你的情況怎么樣?”趙新濤本來就是想來說這件事的。給兩個人一攪和差點忘了自己的初衷。他反應過來搓搓手,掏出個工作筆記本嘩啦啦翻開照著念:“我巡視了一遍,嗯……你這幾個條件比較含糊,行李箱多大沒說清楚,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大。反正帶黑色行李箱的男乘客挺多,光是10號車廂就五個。有一個最符合條件的,但是個子有點矮,不像你說的那么高,穿藍色夾克,胳肢窩夾個小公文包端著保溫杯坐在窗口,他沒把行李箱放上頭,就放在自己腳邊上,看得緊緊實實的。那箱子快有他半人那么大,我說是不是太重了要不要我?guī)湍惴派先?,他說不用了,他下一站就下車。”“哪個車廂幾排幾號座位?”“10號車廂7排A座?!?/br>伍鳳榮點頭:“我去看看。新濤你幫我留意一下黃野?!?/br>這時候已經(jīng)快十點鐘了。伍鳳榮從車廂出去,外頭大亮的日光炫得發(fā)白,云的輪廓很淡,天上是囫圇的一筆濕暈接著一筆濕暈,黃沉沉的,像房頂老油布上化開的雨痕。車頭前方是水庫,白河路上最大的水庫,有人說里頭有蛟,鴨子趕不下水,養(yǎng)的魚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有說下頭有暗河能通到出??谌ィ贼~都游走了。總而言之,抽了幾次水也沒有見到過水怪,又不能盈利,漸漸就廢棄了。水面上青苔、木枝、爛樹葉子蓋了一層,下頭的水緑幽幽的,風吹沒有波動,從心里已經(jīng)死了。伍鳳榮快步走到10號車廂,穿藍夾克的矮小男人正拖著箱子從熱水器邊上走過來。伍鳳榮直接掏出工作證,以辦公口吻說:“列車長辦公,我要檢查一下你的行李,先生。”男人嚇了一跳,拉著箱子不肯放手:“檢查什么?怎么……怎么還檢查行李呢?我跟你講,這是我的隱私,你們沒有權(quán)利檢查的!”伍鳳榮不和他廢話,手肘擋開他的身體一步跨上去奪箱子。兩個人站在車尾,動靜不大打擾不到其他乘客。那是個最簡單的牛津布拉鏈箱,沒有鎖頭也沒有密碼,兩個外兜很淺,都是空的,打開里頭那層,大半部分都是衣物和食品,另外有一臺數(shù)碼照相機、兩塊電池和一雙運動鞋。伍鳳榮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只能先合上箱子,用眼神示意這位藍夾克坐下。“去哪兒啊?”伍鳳榮把煙盒遞過去:“來一根。”藍夾克點上煙,笑道:“去皖城。票我沒來得及買,正好想過去補個票呢。您就過來了,沒有什么違規(guī)的東西吧?把我嚇了一跳。”伍鳳榮說:“沒事。理解一下,也是為了其他乘客的安全,有些工作必須要做?!?/br>這話藍夾克聽得很不舒服:“什么安全?我的箱子里還有不安全的東西?”“不是這個意思,聊幾句吧。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聽口音不像皖城人,旅游還是公干?”“休假旅游,照相機還帶著嘛。我也是給別人打工的?!?/br>“噢,旅游,沒有提前買票?還是臨時才決定要出去玩?”“對,臨時想出來。呆在家里反正也沒什么事,隨便走走?!?/br>“還不知道先生貴姓,怎么稱呼?身份證帶了吧,看看。”藍夾克很不高興地找身份證,嘴里嘟嘟囔囔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伍鳳榮低頭見到他的軟皮鞋,鞋頭脫線,裂開一道小口,隱約可以看到襪子。他兩只腳腳尖頂在一起,不安地攢動,像一對怯懦的動物交頸私語。伍鳳榮已經(jīng)可以確定這不是個老實人,但他拿不準是不是像趙新濤說的那樣。這樣的人在火車上也不少,如果只是想逃個票最多讓他補個票罰點錢算了。身份證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伍鳳榮擺擺手讓他不急著找了。“你一會兒跟我去找乘警吧,沒了身份證這事可比較麻煩,先去補一個臨時的,然后再把車票補上。不然你是沒辦法出火車站的了。”伍鳳榮說。藍夾克的臉色有點僵硬,好半天沒有說話。伍鳳榮扣住他的箱子,就往列車長席走,一邊走一邊說:“是這樣的,我們接到消息,可能有個提黑色行李箱的乘客攜帶著管制刀具上了這趟車。這是個不法分子,可能會威脅到其他旅客的安全,為了保險起見才要檢查你的行李。你也別激動,我們不冤枉人,沒有就是沒有,我也是順便問問,剛剛你在車廂里頭有沒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就你這么大的箱子,可能比你高那么一點?!?/br>“沒留意……什么不法分子?他犯什么案子了?”伍鳳榮微微勾著唇角,笑得不正經(jīng):“你別打探,我也不會說,這是保密問題?!?/br>藍夾克撇撇嘴,跟在他身后老老實實地走。伍鳳榮沒聽到他接話,繼續(xù)問:“你上車之后就一直呆在剛剛的位置嗎?除了睡覺還有沒有干別的事?”仍舊沒有回答,伍鳳榮回頭,哪里還有剛剛那個藍夾克的身影?他心里一沉。——糟糕,跑了。伍鳳榮放下手里的箱子,急忙朝反方向追去??焖俚哪_步聲驚動了一路的乘客,他一邊跑一邊用對講機叫趙新濤的名字。但是接進來的聲音不是趙新濤,而是周延聆。“榮榮,你在哪里?”“9號和8號連接口,那小雜碎跑了,cao!”伍鳳榮追到10號車廂,但哪里還有藍夾克的影子?他粗聲地詢問周圍的乘客,沒有人能答得上來。只有腰間的對講機發(fā)出接觸不良的電流聲。周延聆的聲音一會兒很遠,一會兒又很近。伍鳳榮跑得身體發(fā)熱,心思又回到剛剛的箱子身上,陡然全想明白了。身后有急促的呼喊聲:“榮榮!”正是周延聆。伍鳳榮轉(zhuǎn)身正好接過他的雙手,黑沉沉的眼睛看到他眼底:“是個小偷。我疏忽大意了,我本來以為他只是個逃票的,結(jié)果一個轉(zhuǎn)身就沒影了。這個箱子可能是他在車站上偷的,來不及就上了車所以沒有票,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