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下來，關(guān)上了病房監(jiān)視器的開關(guān)，連續(xù)做了兩次深呼吸。掐著鼻梁，過了會，用力的捶了一下桌子。郁林忘不了嚴維，他壓根沒忘了他，還在人前惺惺作態(tài)！

崔東站起來，開始在工作室里踱著步。門口的小桌上放著電話，他拿起話筒，撥了個號，還沒接通，就把話筒蓋上了。他仰著頭，不斷的吸氣，吐氣，又走了好幾圈，才重新開始撥號?！坝袅帧！彼娫捘穷^一字一字的低吼?！俺鰜恚以谔炫_等你。”

昨日今朝正文第十二章（中）

郁林在病服外面披了件羊絨薄毛衣，上到天臺的時候，崔東背著他站著，雙手拄著扶欄，正往下看。只是這樣無星無月的晚上，要看風(fēng)景，也只能勉強看到花卉樹木披著樓房的大片陰影，在風(fēng)里瑟簌搖擺。

夜間的風(fēng)，像個滿腹jian猾的陰謀家，只在人最怕它的時候才刮的最厲害。郁林沒有再走過去，遠遠站著，問了句：“有事？”

他聽見崔東的聲音，帶著笑意?！坝袅?，我現(xiàn)在才明白你那時候的意思?！?/br>
郁林模糊的應(yīng)了一聲。“哪時候？”

“我啊……”崔東的聲音有些怪，像很有精神，卻帶著懶散的腔調(diào)，“問過你到底喜歡誰，你說，如果只圖自己的痛快……可恥。”

郁林也記起來了，他是說過。崔東笑著：“我才明白過來。我勸你愛誰就和誰好，你說不對；讓你把怎么想的說出來，你不肯說。我怎么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郁林微垂了眼睛：“我會好好照顧他?！?/br>
崔東冷笑起來：“你在耽誤他，你在害他。”崔東轉(zhuǎn)過來，指著郁林?！澳愣疾恢绹老б蕾嚹阋蕾嚦墒裁吹滦裕姴坏侥憔拖袷Я嘶?，他……他就快連怎么拿筷子都不會了。”

崔東幾乎是在吼了。“他現(xiàn)在就像個廢物！如果我告訴他，你現(xiàn)在混成這幅模樣……”

“別告訴他。就算詹了精神病院，我?guī)滋炀湍艹鰜怼！庇袅执鸬蔑w快。“你就說我有事，暫時不想見他?！?/br>
“郁林，你不愛他?！贝迻|說。

“沒有的事?！?/br>
“你不愛他。”崔東重復(fù)著，語氣肯定。

“崔東……”郁林把頭仰起來，看著天，漆黑一片的天幕，喘了會氣，才盡量緩和的說：“你知道的，如果嚴惜沒有把我硬拉去國外，沒有勸我請護工。我當(dāng)初會干出什么事。”

崔東不可能忘了，那是一千多天的煎熬，護士不止一次的發(fā)現(xiàn)，只要她們一離開，郁林的手就擱在嚴維的脖子上。他等不到和他一起活，就想著跟他一塊死。

“嚴惜救了我們，我不單是感激他，也對他有感情?！?/br>
“你愛他嗎？”崔東又往他這邊走了幾步，揪著郁林的衣領(lǐng)?！澳憧粗业难劬φf！”

郁林閉上眼睛，聽見崔東幾乎在求他了：“你看看嚴惜都成什么樣了。放過嚴惜吧，放過你自己?！庇袅直犻_眼睛，一點點掰開崔東的手指?！叭绻艺娣帕耍麜鞘裁捶磻?yīng)，你自己想想?！庇袅挚粗迻|，笑了笑，把他的手從自己領(lǐng)口拽下來?！拔以趺醋龆际清e的。只有錯下去?！?/br>
郁林并沒有像他承諾的那樣，幾天就出現(xiàn)在嚴惜面前。對嚴惜來說是打擊，對崔東來說也是折磨。嚴惜脾氣也大，說不吃飯就真不吃了，停止進食后，靠營養(yǎng)針和葡萄糖吊著命，人卻快速的瘦下來。

崔東拿著稀飯幾乎是束手無措。實在求不動了，語氣也不好?！拔艺f過多少遍了，他不想見你，你先把自個養(yǎng)好?！?/br>
嚴惜呆坐著，他沒帶助聽器，好多話，崔東也不知道他究竟聽清了沒有。拿著勺子等了很久，突然聽見嚴惜問：“他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別瞎想。”

崔東拿著勺子，喂到他嘴邊，“吃點東西，才有力氣?！?/br>
嚴惜過了很久，真的張開了嘴巴，吃了小半碗稀飯，實在吃不下去了才作罷。崔東已是意外之喜了，勸著他躺好了，才出了病房。嚴惜靜靜躺了五六分鐘，才爬起來，把身上的儀器都拔了，穿上拖鞋，拿了床頭的病歷卡，走了出去。大概是沒人想到他還有力氣折騰，門外靜悄悄的。他找到崔東的那間辦公室，確定里面沒人，才把病歷卡折了兩折，插進門縫里，一劃，聽見鎖開的聲音。

他記得自己的衣服放在這里，找了好半天，才在柜子里找著。一件一件換好了，穿上鞋，坐在椅子上，給soie的財務(wù)部打了個電話。“我找郁林，郁經(jīng)理，半個月前就和他預(yù)約見面的。”他拿著話筒，過了好一會才說，“車禍啊，哦，在哪個醫(yī)院，我去看看。”

等問清楚了，掛了電話，嚴惜像失了魂一樣。半天，才冷靜下來，在抽屜里翻到了幾十塊散錢，像個正常人一樣混出醫(yī)院，攔了輛的士。郁林在病房里半坐著，翻著本雜志，聽見開門的聲音。他大概也沒想到嚴惜會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嚴惜瘦的厲害，眼眶也是紅的，渾身都在抖。郁林驚愕之余，正想讓他坐下來，就聽見他問了句：“你是不是全知道了？”

郁林皺著眉頭，嚴惜第一次隔的這么遠跟他講話。嚴惜問完，就像已經(jīng)知道結(jié)果似的，捂著臉抽噎起來，一臉的眼淚。“我就知道。你連紅燈都沒闖過，卻飆車。出了車禍，卻瞞著我。我還沒出院你就不想見我，我就知道?！?/br>
“嚴惜?！庇袅终氪驍嗨吐犚妵老Э藓爸骸坝袅?，可我喜歡你是真的，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懂嗎！自從他醒過來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br>
他哭的很厲害，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著，眼淚絕了堤一般，幾乎失控了。“那時候是那時候，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九年了我沒一天睡好過，他已經(jīng)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了，這報應(yīng)也該夠了！郁林，我只有你了。”他哽咽著，胡亂的抹著臉，深吸了一口氣，大著膽子往床邊走了幾步，飛快的說：“我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就夠了。沒了你我活不下去，郁林別生我的氣?！?/br>
郁林怔怔的看著他，像是終于醒悟這件事沒那么簡單。想了很久，放緩了語氣，說：“我是知道了。可我要親口聽你說。”

嚴惜似乎抓到了一些希望，顫聲說：“我那時候不懂事，真的。沒想那么多，一聽說我爸還有個兒子，一時糊涂，那時候還不認識你呢?！?/br>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試探性的抓著郁林的手?！皠e生我的氣郁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