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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笑道:“堂堂碧穹君,也干些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秦演一招一招接下骨刺的攻路,不做解釋。陳遇又道:“為何不用蘇合?貴夫人那點兒功夫,根本發(fā)揮不出它的厲害?!?/br>秦演皺了皺眉,電光火石之間,這一絲的分心便讓陳遇抓住了機會!骨刺向心口刺去!秦演迅速調(diào)整狀態(tài),合眼運氣,周身內(nèi)力翻涌,骨刺在心口處戛然停住。“好厲害的內(nèi)力?!标愑鰢@道,只是這次機會之后,秦演便更多居于防守,局勢有些被動。秦蔓枝忽然拔下頭上的金簪,化作暗器刺向沈若!不妙!陳遇使出全力一掌打向秦演,在他以全力接這一掌的間隙,回身徒手接住了這枚金簪。簪身刺穿掌心,鮮血沿著傷口翻涌而出。他向后一退,靠在了沈若身上。陳遇抬頭沖他咧出一個笑容,兩顆虎牙尖尖的。低頭握住簪柄,使了三分力,直接拔了出來。他捏緊拳頭不讓他看到傷口,只是鮮血從指縫中不住地滲出來。秦演站住,眼睫動了一下,終是開口道:“簪上有毒,不就醫(yī)撐不過兩個時辰?!?/br>沈若死死地低著頭,不敢看陳遇,不敢看任何人。陳遇活了活腕骨,唇角挑了挑,道:“對付你們,半個時辰足矣。”他笑著穩(wěn)住身子,骨刺回到袖中,雙手捏訣,周身翻涌起洶涌而劇烈的氣流,衣袂被掀得獵獵作響。這強大的壓迫感,比方才猛烈了數(shù)十倍。這才是玄衣袖劍的真正實力。他勾了勾唇角,站在原地,袖中劍卻翻身而出,飛向秦演!他道:“以氣馭劍,我只略微會一些,對付你想必也夠了?!?/br>鮮血從指縫中順著陽谷汨汨淌下。血珠被內(nèi)力所震,懸浮在周身。骨刺自發(fā)而出,向秦演去,招招致命,他面無表情,一一接下。見他毫不占優(yōu)勢,秦蔓枝焦急喝道:“沈若!”陳遇眉尾挑了挑,余光往秦蔓枝那邊分配了一些,怕她再使詐。陳遇側(cè)首看了一眼沈若,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害怕,一直不言不語,沉思的樣子。他輕聲道:“別怕,我在呢。”話音未落,一把匕首從后背穿過前胸。沈若的瞳孔忽然縮小。楚煜棋將匕首拔出,正欲刺第二刀,陳遇翻身一掌將他擊倒在地。沈若上前扶住他,聲音顫抖著喝道:“……夠了?!?/br>陳遇控制不住骨刺,周身氣息瞬間變得沒有方才劇烈了。“你是什么人!”他單手捂住胸口,以真氣護住傷口,阻止血流噴涌,表情吃力。秦演的劍已近了他的身,他節(jié)節(jié)后退,兩人在懸崖之畔激斗起來。真氣雖流轉(zhuǎn)不暢,然而陳遇到底是以劍術(shù)見長,短劍來去間也未見明顯劣勢。身上中毒,又被刺中心口,莫提先前的兩個時辰,可能一個時辰他就撐不住了。陳遇表情凝重,必須速戰(zhàn)速決。碧穹劍劍風(fēng)穩(wěn)重,卻招招狠厲,骨刺輕盈,變化多端,正是這類長劍的克星。看準(zhǔn)其章門商曲二處,以骨刺為遮掩,劍鞘忽而出袖!秦演明顯未曾料到,此時運氣阻擋為時已晚。陳遇輕笑,開口道:“碧穹君也不過如……”話語被又一把刺穿心口的匕首阻斷了。他猛然睜眼,看著沈若拔出自己心口的匕首。“?!鳌彼麩o力地喚道。陳遇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識的覺得自己一定做錯了什么,眼前人不該是眼前人才對。剎那間,秦演一掌擊向他,他也不知避讓,迎身而上,這一掌重重擊在受傷的心口。他全身的力量匯聚到右手,反身一掌,將秦演推下了懸崖!“玉樓!”陳遇不敢相信,耳邊竟是沈若撕心裂肺的吶喊聲。他意識到了什么,伸手就要去抓他,而沈若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掙開陳遇就隨著秦演跳了下去。陳遇腦子一空,向著他的身影就伸出手去。身后一只有力的手將他拽了回去。昏倒前,他看到白檀清澈見底的眼睛。上古神祇創(chuàng)造了世間萬物,有白就有黑,有男人就有女人,有活著就有死亡,有幸福就有不幸。沈若覺得自己身負了世間所有壞的極端的一面。對于他來說,所有美好的記憶都停留在了十二年前的一天。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草原離離一望無際,地平線將世界分割成藍綠兩個部分,風(fēng)吹草低,牛羊怡然。不少漢人在這片草原之上,與各族群同住,各家各戶相敬如賓。沈若在這里出生,在這里成長。那一天的日光格外明艷,火辣辣地在天邊熾烤著平原大地。他帶著meimei驅(qū)趕羊群去吃北邊的草甸。臨走前阿娘給送了他一個羊皮水囊,這是他娘第一次做手工活,線頭到處都是,著實稱不上精致。開口處繡著一個歪歪扭扭的“若”字。他不滿道:“阿娘做的真難看?!?/br>沈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摸了摸他的腦袋道:“這可是阿娘第一次做呢?!?/br>他一把將它扔到地上,道:“不要不要,丑死了!”說著拉著沈襄就跑出去了,沈夫人笑笑,撿起水囊,又拿起針線縫補起來。兩個孩子躺在草皮上,看著羊群吃草,一晃就是傍晚。碧藍的蒼穹從地平線慢慢燃燒起來,霞光似乎在頃刻間就蔓延到了整片天空。兩個孩子的臉龐被映得通紅。沈襄奶聲奶氣道:“哥哥,餓?!?/br>沈若拍拍衣裳上面的草皮,站起來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道:“那咱們回去吃飯吧?!?/br>沈若費了好大的勁把羊群驅(qū)趕回家。只是家已不再是早上的家。圍欄七七八八歪在地上,房屋也已被摧毀,頂蓋傾倒,一片狼藉。“阿爹阿娘!”沈若松開meimei,跌跌撞撞地奔進屋里。只見爹娘倒在血泊之中,呼吸已然停滯。年幼的孩子遭遇突如其來的變故,手無寸鐵的他只能趴在父母的軀體上痛哭。沈襄也嚇得不輕,哭泣是年幼的孩子唯一能找尋到安全感的方式。并不精致的水囊還被握在沈夫人手中,她的手指上布滿了星星點點針刺的傷痕。沈家夫婦是陳國擴張戰(zhàn)爭中培養(yǎng)的兩名殺手,兩人完成任務(wù)之后隱退江湖,隱姓埋名在這片草原之中與牧民同吃住。一晃就是十年。只是有些人生下來就注定了身不由己的命運。殺手生于死亡,也必將歸于死亡。不止是沈氏夫婦,這里所有的漢人都被陳國派來的殺手取走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