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先灌了三大口。

“小峰的朋友可以啊?！边f酒的胖小伙明顯來了興致，笑得都更親熱了。示意周銘往旁邊挪個地方，拉著任暄一起搖骰子。

程云峰靠著椅背揣著手，看著他們熱鬧。任暄看向坐在一邊的程云峰：“你不來么？”

旁邊的朋友搶先開口：“他一天撐死兩瓶酒，不帶他玩。”程云峰則無辜地?cái)偭藬偸郑骸熬坪篑{駛不安全。”

“可是我不會搖骰子?！痹捠菍Υ蠹艺f，可任暄的眼神卻求助地看向一旁的程云峰。程云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到身邊，再起身坐到任暄剛才的位置，摩拳擦掌一番看向眾人：“我搖，他替我喝?！?/br>
“小峰你可真臭不要臉！”大家七嘴八舌地揶揄他，可都默默調(diào)整好了位置，四個色盅，外加一個替喝的任暄，組成了一桌小局。

搖完骰子輪流喊點(diǎn)數(shù)，規(guī)則不難懂，任暄很快看明白，還嘗試心算了下概率。程云峰贏得不多但輸?shù)靡膊欢啵駛€陪襯，沒害任暄罰幾杯酒。主要輸?shù)氖桥中』锖退赃吥莻€挺甜的小丫頭，幾圈下來任暄也聽明白了，這局為的是撮合倆人處對象，不在酒上。

倆人喝得半醉，任暄也看得沒趣，撐著茶幾挑水果吃。一直做背景音的小情侶也唱累了，回到卡坐上拿酒喝。兩波人換了個位置，幾個人簇?fù)淼近c(diǎn)唱臺選歌去了。

程云峰也趴到茶幾上，用胳膊肘懟了懟任暄：“你唱什么？我給你點(diǎn)。”

任暄嘴里嚼著菠蘿，說話有點(diǎn)含糊：“我唱得不好，聽你們唱?！?/br>
伴奏很快響起，胖小伙扭著屁股站在屏幕中央，水平先不說但氣勢在，一首鄧紫棋的高音送給大家。喝了酒所有人情緒都很高漲，一首接一首的口水歌，任暄也能跟著哼上兩句。

程云峰到點(diǎn)唱臺時(shí)，前面的歌單已經(jīng)排了長長一串，他選了一首張學(xué)友的情歌，直接摁下了置頂。包廂里的光線很暗，只留一束射燈繞著房間打圈，很適合借歌抒情，表白或者發(fā)泄。

任暄杵著臉看著程云峰唱歌，他靠坐在吧臺椅上，一條腿撐著地，一條腿彎著搭在腳蹬上，和他平時(shí)靠在摩托車座上的樣子一模一樣。他的歌聲也不似張學(xué)友那般婉轉(zhuǎn)多情，倒像是北方的民謠歌手，沙啞地傾訴愛情的苦。

他猜不透23歲一路順?biāo)?，且不缺人表達(dá)好感的程云峰在愛情上吃過什么苦，猜他在感情里一定也是趾高氣昂、為所欲為的那一方。

程云峰一晚上也只唱了兩首歌，一直陪在任暄旁邊，看一群人在前面胡鬧。并不是每個人都唱得好聽，但每個人都唱得挺痛快，歌單終于播到尾聲，一伙人也微醺地癱坐在一起。

程云峰看了眼時(shí)間，向任暄湊了過去：“唱一首吧，要走了，想聽你唱歌?！比侮岩膊慌つ?，趴在點(diǎn)唱機(jī)前研究了一會兒，點(diǎn)了一首。

“愛你這回事，整整六年……

想說我沒有志愿，也沒有事情好消遣，有一個人能去愛，多珍貴……

反正我還有一生可以浪費(fèi)?！?/br>
任暄的歌聲像他說得一樣，唱得普通，勉強(qiáng)跟上旋律，幸得一個好聲音拉回點(diǎn)分?jǐn)?shù)。歌詞細(xì)聽有種蕭瑟的悲涼，只有炫技和失戀才會點(diǎn)這種厭世的情歌，任暄顯然不是前者。

程云峰想起他們從第一次約出來見面開始，任暄就像有沉重的心事，偶爾的笑也不是真正的開心。這首歌是不是他難過的緣由，有一個愛而不得的人。想到這程云峰忽然難受得像五臟六腑擰在一起，像嫉妒，像有火在燒。任暄歌還沒唱完，程云峰拿起他剩的半瓶酒一口氣喝掉。

酒喝干凈，時(shí)間也晚了，一伙人收拾好東西，清醒的扶著喝醉的，三三兩兩地組隊(duì)往外走。任暄沒喝醉，但是有點(diǎn)困，程云峰攬著他的肩膀，像普通朋友一樣進(jìn)了電梯。

大堂經(jīng)理仍在門口，看見程云峰和任暄摟在一起，便沒上前，目送一群人出了門口。

任暄坐在座椅上，程云峰扶著車把手，低頭就是任暄喝得紅撲撲的臉頰?！斑€能騎車么？扶不住我叫車送你回去?！?/br>
任暄抬起頭，把瞇著的眼睛使勁睜開，呼出的酒氣剛好撲到程云峰臉上，但他沒有躲開?！拔覜]喝醉，就是有點(diǎn)困。坐你的車，吹吹風(fēng)舒服。”

任暄摟著程云峰的腰，整個人貼在他背上，頭盔剛好搭在他的肩膀，有些硌。深夜路上沒有車，程云峰仍然騎得很慢，挑平穩(wěn)的大路，怕顛得任暄不舒服。

藍(lán)牙對講機(jī)開著，程云峰能聽到任暄有些沉重的呼吸聲，他擔(dān)心任暄睡著了摔下車，想著跟他說點(diǎn)話?！叭侮眩銊e睡著了?！?/br>
“嗯?！比侮押咧且艋卮鹚?。

“你是不是有心事?。俊背淘品鍐柾昃透杏X任暄在他背后動了一下，搭在肩膀的頭盔頂?shù)搅怂牟弊由?，但是任暄沒有回話。程云峰沒放棄，又追問了句：“我覺得你不太開心。”

“我失戀了。”

10

“我失戀了，小峰?！比侮炎炖镏貜?fù)地嘟囔著，風(fēng)沒吹散酒勁，頭也越來越迷糊。

程云峰像有團(tuán)東西梗在喉口，吐不出又咽不下。他弓起背，想讓任暄趴得更舒服，聲音輕輕地哄著問，像怕吵醒他一樣：“因?yàn)槭裁?？你說說?！?/br>
程云峰感覺環(huán)在腰間的胳膊收攏了些許，接著就是任暄輕飄飄地回話：“他要結(jié)婚了，年底就要領(lǐng)證，他還要我當(dāng)伴郎，可我一點(diǎn)都不想去他的婚禮?！?/br>
真不是個東西，綠茶婊。程云峰在心里暗罵，可話到了嘴邊卻不想任暄傷心，“那就不去，膈應(yīng)誰呢?！?/br>
任暄贊同似的沒有回嘴，他鮮少站在陳歲的對立面，也許是因?yàn)檫@次有人幫他撐了腰。任暄又絮絮叨叨地繼續(xù)說：“我喜歡他了十三年，我不敢說，以為他能知道，結(jié)果還是要和別人結(jié)婚了。我怕說了，連朋友都做不了，不說，看來也做不下去了?！?/br>
程云峰不知該說任暄慫，還是純，喜歡了這么久的人，連句告白都不敢說。他晚熟，性向又特殊，荷爾蒙都揮發(fā)在球場上，對情愛沒那種沖動，但他一直覺得自己是那種今天喜歡了，明天就敢上去牽手的人?？伤犃巳侮训脑捰钟悬c(diǎn)懷疑，真正的喜歡，是不是就是這種躲躲藏藏的別扭，欲蓋彌彰的坦誠。

該是什么樣的仙女，把任暄迷成這樣，程云峰心里好奇，可一股莫名的敵意升起，將她貶得一文不值，話再出口就帶著股酸味：“什么破眼光?！边B任暄都看不上。

“你別這么說，他挺好的?！比侮颜Z氣帶著委屈，“是我們不合適，他也沒錯?！?/br>
路燈下任暄理解錯了意思，以為程云峰說他眼光差，不由自主替陳歲維護(hù)了幾句。程云峰聽著更來氣，任暄那捧在手心當(dāng)寶貝護(hù)著的樣子，簡直是把備胎當(dāng)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