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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風輕輕晃動,麻雀已經(jīng)開始嘰喳個不停了。葉初陽醒來的時候聽到屋子里有些微不尋常的動靜,虎軀一震——我去,家里遭賊了。他走到客廳,看見餐桌上冒著熱氣,微微一怔神的工夫,便見一個人影從廚房里竄出來。小青年和他四目相對,手里還拿著勺和碗,勺面上的水珠折射出日光,明晃晃的。葉初陽有一瞬間忘記了冷戰(zhàn)這回事,張了張嘴,忽然想起面前這個人多么沒良心,把話憋回去了,在心里冷哼了一聲。這小子冷落他這么多天,做頓飯就想蒙混過關?想得美。狼叔叔也是有脾氣的。葉初陽收回了視線,權當沒看見他,徑直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他在洗手間刷牙,稍一抬眼,從鏡子里看見了甘宿,看見他低垂著眉眼朝自己走過來,柔軟的頭發(fā)上映著暖光,看上去有種令人心癢的乖巧。葉初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水聲都掩蓋不住,他低下頭洗杯子時,背后忽然有了熱量——青年的身體暖暖地貼上來,雙手輕輕地環(huán)抱他的腰。沒誠意的王八蛋,又來色誘這一招!葉初陽擦了手,還沒來得及絕情地掰開他,就聽見甘宿開口說了句:“陽哥,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大概沒怎么睡好,小青年的聲音有點啞,說話時腦袋貼著他的脊背,軟綿綿的。葉初陽呼吸一滯,牙疼了——他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原來自個兒還有成為聲控的潛質(zhì)——好家伙,光是聽聽聲音就他娘的半身不遂了。葉初陽狠不下心來,本來計劃要推開甘宿的,結(jié)果狼爪子剛碰到人家的手,磁石遇上鐵似的,順勢就握住了。還舍不得放。兩個人“執(zhí)手相看”了一會兒,葉初陽承認被他的眼睛打動了,無奈地嘆了口氣:“吃飯吧?!?/br>這是典型的家庭和解法。小時候葉初陽跟他媽常小姮鬧矛盾了,年少輕狂,一個不懂事就往臥室一鉆,房門“砰”一聲關上,沖著門縫喊一句:“我不吃飯啦!”這招是跟隔壁家小孩兒學的,葉初陽親眼目睹,那小孩的爹娘在房門口低眉順眼地站著,屋子里那倒霉孩子嚎出一堆無理要求,葉初陽都驚了,覺得這熊孩子鐵定要屁股開花。誰知道他爹娘不但沒揍他,還跟請小皇帝似的把人給請出來了。葉初陽貼著門縫喊“不吃飯”的時候,神氣揚揚地等著常小姮來哄他,條件都想好了。誰知道他就等來常小姮不冷不熱的一句話——愛吃不吃,不吃拉倒。葉初陽關在屋子里反思了一下午,一邊覺得隔壁的小孩兒簡直不是東西,憑什么他就能撿到那么好的一雙爹媽?一邊又開始思索一個重大問題:我是不是我媽從垃圾堆里撿來的?葉初陽記得,每回跟常小姮和解,都是常小姮說一句“吃飯吧”,然后他吞下拿來果腹都不夠的那點骨氣,回答一聲“哦”。甘宿難得下廚房,本身會做的品種也不多,桌上擺著的是一碗又白又胖的煮年糕,基本上就是加水加油鹽,一點技術含量也沒有。葉初陽一邊吃一邊問他:“怎么一大早突然來了,不是沒空嗎?”他強調(diào)了“沒空”兩個字,有意要報復一下小青年。甘宿抬起眼睛看著他,雖然沒說話,那雙眼睛卻無聲勝有聲地把答案告訴了他。因為想你了。電視臺周六偶爾會有事,一周最穩(wěn)定的假期唯獨周末。甘宿坐了最早一班的公交,然后轉(zhuǎn)乘地鐵才在葉初陽起床之前到了他家,為他做了這樣一頓沒有水平的早餐。葉初陽原本還有點懵,不知道甘宿為什么要挑在這一天,直到他打開微信收到葉敬發(fā)來的紅包。紅包上赫然寫著“生日快樂”。葉初陽前陣子為小青年的事牽腸掛肚,把自個兒的生日都給忘了。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沒忍住“cao”了一句——莫名其妙又老了一歲。甘宿說:“哥,生日快樂?!?/br>“快樂個屁,”葉初陽睨著碗里剩下的一點年糕,心情格外不舒暢,說話時語氣都帶著惡意,“煮年糕給我添堵是不是?小沒良心的,是不是嫌你哥老,諷刺我‘高齡’呢?”葉初陽刻意曲解小青年的好意,其實心里偷著樂,暗戳戳地等著小青年來討好他。“哥,我沒有……”一片真情喂了狗,甘宿有些委屈,他把椅子挪到葉初陽旁邊,伸腳蹭了蹭葉初陽。葉初陽心猿意馬之際,忽然覺出一絲不對勁——這個小混蛋怎么知道他生日哪天的?他知道甘宿的生日,那是因為他圖謀不軌早有準備,老早就把人家身份證號給背下來了??墒切∏嗄晔窃趺粗浪哪??甘宿低垂著眉眼,看上去很乖,腳尖卻有一下沒一下地點在葉初陽的腳背上,不動聲色地撩撥他。葉初陽盯著他瞧了一會兒,好似從他的神情中瞧出了端倪,驀地心中一動,彎身握住對方的腳踝。兩個人的座椅挨得很近,小綿羊被狼叔叔的爪子這么一扒拉,猝不及防地“羊入狼口”,整個人從座椅滑到了葉初陽腿上。拉扯之時,碗沿上的筷子“啪嗒”落在桌上,滾了兩圈。“誰告訴你的?是不是周飛?”狼叔叔的獠牙在“綿羊角”周圍輕輕地咬著,“寶貝兒,怎么不直接來問我呢?”小綿羊的耳根微微地紅了,沉默了一會兒,他湊過去在葉初陽左耳的“天狼星”上落下了一個溫柔的吻。“哥,沒問別人,是你說的。”說話時,小綿羊的呼吸打在天狼星上,癢癢的。葉初陽皺了皺眉頭,覺得小青年在糊弄他。兩年前還是三年前,周飛那倒霉貨給他定做了一個壽桃蛋糕,紅艷艷的一坨奶油上面,還用草莓醬寫了個閃耀奪目的“壽”字。蛋糕店的老板還特別有心,額外贈送了一張賀壽卡片,上頭寫著“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青山不老松,祝老壽星精神矍鑠,兒孫滿堂”之類的話。打從那回以后,葉初陽就再也沒有過生日的興致了,順帶著連日期也一并拋在腦后了,鮮少跟人提起。甘宿跟他通了靈犀似的,側(cè)臉在他嘴角親了一下,聲音幾不可聞:“沒騙你,你親口說的?!?/br>葉初陽聞言怔了一下——小混蛋說得還挺像回事兒。于是他問:“什么時候?”五年前,你直播的時候。甘宿張了張嘴,話在舌尖一繞又收回去,不肯輕易宣之于口了。他彎起了眼睛,眼角的笑意明明白白地寫著兩個字:“你猜?!?/br>過去四年,每到這一天,甘宿都會買一塊蛋糕,單方面為葉初陽慶生。那個時候他就想,如果能陪這個人度過余生該多好。“寶貝兒,”葉初陽抬起甘宿的下巴,指尖輕輕撓了撓,挑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