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的人。從教學樓到食堂要經(jīng)過一片小樹林，路燈是不久前新裝的，還沒有通電，夜晚常有小情侶來這兒溜達。

含笑花七零八落，早就謝了，空氣里是濕淋淋的雨水氣息，小樹林的石板路很窄，基本上三個人就能連成一堵墻，逼得身后的同志無路可走。甘宿撐著傘，朱棠走在他右邊，兩個人擠在同一把傘底下，挨得很近，朱棠能感覺到甘宿身上散發(fā)的熱量，還有他衣服上淡淡的肥皂香味。她的心跳不由得怦怦然加快了。

新聞學院的男生不多，兩只手就能數(shù)得過來，除了個別專業(yè)的，大家都是正兒八經(jīng)地通過文化課考上來的，顏值水平參差不齊，其中以歪瓜裂棗居多，生生地掐死了姑娘們處對象的念頭?？筛仕薏灰粯?，他既不是歪瓜更不是裂棗，僅就顏值而言，他是學院的寶藏。

剛?cè)雽W那會兒，還在軍訓的時候，就有不少宣傳社團的學姐，在給他發(fā)宣傳單的時候偷偷地留下了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

奇怪的是，甘宿一直獨來獨往，給人一種不好接近的感覺，似乎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朱棠性格比較沖動，前幾個學期跟別人一起做小組作業(yè)，把組員都懟遍了，大三上學期機緣巧合跟甘宿和何源分到了一組，三個人合作還挺順利，后來干脆成了鐵三角組合。

上下課高峰期，學校里的環(huán)游車、共享單車、小電驢在人流中穿行，過個馬路都心驚膽戰(zhàn)。通往食堂的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有一些翹了角的地磚，下雨天一不小心踩到，就會被濺一腳的泥水。男生的腿比女生長，走起路來跟飛似的，朱棠一晃神差點掉隊，趕緊拉住了甘宿的衣角，幾乎是同時，甘宿抓住她的手腕，拉了她一下。

朱棠的臉擦過甘宿的肩膀，衣料在她臉上擦出了熱量，朱棠耳根有點紅了。

“那里有個泥坑。”甘宿解釋說。

朱棠出神地“哦”了一聲，驀地覺得他的肩膀很溫暖。

雨天食堂的地面很潮濕，泥腳印重重疊疊，燈光都顯得昏暗。朱棠平時不愿意在食堂吃飯，一般都是打包回寢室吃?？墒沁@回，打菜的阿姨問她打包還是在這兒吃時，她卻選了后者。

朱棠端了飯，對站在打菜窗口前的甘宿說：“甘宿，一起吃唄？”

甘宿同意了。

他們找了個光線最好的地方坐下，頭頂上是一串串暖橙色的小燈，一閃一閃的。

朱棠一邊吃一邊春心萌動，跟暗戀對象一起吃飯，實在太考驗心理素質(zhì)了。

她在心里念了幾百遍“矜持”，然后在擱下筷子之后，氣沉丹田道：“甘宿，你覺得我怎么樣？反正我挺喜歡你的。”

第17章

2019-05-2213:07:30/2019-05-2219:35:01

“接吻嗎，哥哥？”

甘宿回到寢室，一進門，兩個室友就對他吹口哨。

“兄弟你可以啊，談戀愛了也不告訴咱幾個，我跟你說，你得請客！”

“哎，想脫單……我大概缺一張好看的皮囊?！?/br>
這兩位一唱一和，聽得何源身子一僵——連他們都知道了？

他皺著眉看了一眼甘宿，甘宿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說什么呢？”

孫鑒說：“我們可都看見了，就是咱班上的朱棠，你還送人家回寢室呢?！?/br>
甘宿還沒說話，何源就搶先一步解釋道：“那是她蹭甘宿的傘?！?/br>
孫鑒有點懵：“不是……老何，你激動個什么勁？”

何源沒理他，對甘宿使了個眼色，低聲說：“跟我走?！?/br>
兩個人坐電梯上了頂樓，因為之前學校有過想不開輕生的同學，所以頂樓一向空出來沒人住，留給宿管阿姨堆雜物。窗子和陽臺全都被密密的鐵絲網(wǎng)封住了，這里常年沒什么人上來，積了不少灰。

何源靠在墻邊，問他：“朱棠是怎么回事？”

甘宿說：“沒事?！?/br>
“少來，”何源瞪他一眼，嘆了口氣道，“她是不是喜歡你？”

甘宿沒說話，何源當他默認了，接著問：“她跟你表白了？”

甘宿怔了怔，隨后“嗯”了一句，承認了。

行了，不用說何源也能猜出來，甘宿拒絕了。

聽見甘宿親口說自己“有對象了”，朱棠起初還沒死心，她明明沒看見過情敵出沒啊，于是討價還價道：“咱打個商量行嗎？我先排著隊，要是哪天你們分了，你第一個考慮我，成不？”

然后她看見甘宿搖頭了。

三句話之內(nèi)慘遭“doublekill”的朱棠姑娘最后無奈了：“甘宿同學，我傷心了，送我回寢室——十七棟，謝謝?！?/br>
何源問：“你跟那個司機……葉初陽，到底怎么回事？咱倆這么多年情分，你就這么寶貝他？告訴我一聲都不成嗎？我他媽真的怕你上當受騙……”

何源掏心掏肺地說了一大堆，過了一會兒，甘宿抬眼看他：“源哥，你問吧?！?/br>
見他忽然松口了，何源愣了一下，隨后說：“你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甘宿沉默了片刻，說：“五年前，念高二的時候?！?/br>
何源感到驚訝：“那么早就……那時候你就認識他？”

“嗯，我認識他，”甘宿抿了抿嘴，“他不認識我?！?/br>
何源皺眉：“怎么認識的？”

“直播。他是做直播的，我是他的粉絲。”

這番話甘宿說得云淡風輕。

五年前，葉初陽的直播事業(yè)才剛剛開始，那時候他還是個新人，粉絲數(shù)量慘淡，甘宿正好是他的第一百零一個粉絲。

除夕晚上，葉初陽直播做年糕吃。他煮了一鍋年糕，只有直播間寥寥幾個人陪他吃，他一個人一邊大口吃年糕，一邊看彈幕。本來粉絲就少，除夕大家都吃年夜飯去了，彈幕比往常更加冷清。

而那一天晚上，甘宿從他爸做東的一場飯局上回來，在洗手間吐得天昏地暗，昏昏沉沉地趴在電腦前，一邊看葉初陽吃年糕，一邊發(fā)彈幕跟他互動。

那天晚上的彈幕幾乎都是他一個人發(fā)的。

熱氣騰騰的冬夜里，隔著萬家燈火，兩個孤獨的人曾經(jīng)閉著眼睛擁抱過對方。

雖然彼此不知姓名。

高中時期學業(yè)壓力很大，日常生活被刷題、補課占據(jù)，何源和甘宿很少有機會湊在一起打嘴炮，互相之間的問候無非是交流錯題、交換筆記。那個時候，好像所有隱秘的情緒都藏在被窩里，偷著樂也偷著哭。

灰塵在透過鐵絲網(wǎng)的光線中飛舞，外面的雨勢大了，噼里啪啦的雨點聲在頂樓聽得格外清晰。何源沉默了一會兒，攬住甘宿的肩膀，在他背上拍了兩下。

甘宿說：“源哥，你那兒有吃的嗎？”

何源遲疑道：“干什么？你不是剛從食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