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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上那盞兔兒燈。上次小亭里相容不小心把它弄壞了,重重砸到地上,燈骨折了好幾根,里面蠟燭的燭火把燈紙燒著,整盞燈燒了大半。那天夜里相鈺離開后,他把它從地上撿起來,這些日子他一直在修,但是無論用什么辦法,都沒還原成相鈺當初做好給他時的那個樣子。看見相容這個樣子,佟管家憂心忡忡。他看著相容一路走來。他何嘗不想相容好,當知道相容在重傷未愈的情況下夜里那么折騰自己時候,他第一反應(yīng)也是和相鈺一樣的惱怒,但是不一樣的是他知道當年的實情,有多怒相容不自惜,就有多心疼。“佟管家……”“唉,老奴在?!?/br>雪不停得下,一層層鋪落人間,滿天碎雪落倒映在他黑瞳中,他眨了眨:“佟管家,這場雪要停了?!?/br>“那等這場雪停下來,我們走吧?!?/br>佟管家一怔。他收回放遠的目光,腳邊暖光的燭光映在在他臉上,他的兩扇羽睫濃黑纖長,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影子,很寧靜的樣子,寧靜到給人一種隨時就會破碎的錯覺。他靜靜地,靜靜說:“長陵走到江南差不多三個月,如果中間沒什么意外回到蘇城是初夏。那時,蘇城荷塘里的蓮花剛剛開……”初夏,蓮花初開,深巷那座宅子里,佟管家打理的葡萄藤應(yīng)該長的很繁盛了,枝繁葉茂,綠綠油油,架下結(jié)出了一串一串紫果。佟管家還記得他們離開蘇城時他和相容說的,他說等他們回去就讓二串做把竹榻,做好了擺在在葡萄藤架下供相容納涼。“樹頭上蟬鳴鳥叫,二串帶著越寧出去爬樹捕蟬。蘇城那處地小又太平,沒這么復(fù)雜,您也能歇下來好好享?!?/br>“殿下?!辟」芗蚁胱屒笏瑒褚粍裣嗳?,求他拖一拖。等身體再好一些再走,不用這么急,他還有很多時間,還可以做很多事情,不用現(xiàn)在就著急的把將來一切都安排好。但是事實上佟管家知道,在這座長陵城相容已經(jīng)待不住了,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撐到幾時,相容唯一想的就是在他撐得不住的時候離開,至少……他不能倒在這座長陵城里。但是如果能撐到抵達蘇城當然最好,這樣他可以把身邊所有人的歸屬安置的更好一切,而最重要的是蘇城離長陵城足夠遙遠,車馬與書信很慢,慢到無人去求證,也遠到足夠把一件事情瞞很多很多年。“只不過還有二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毕嗳菡f,“您自然不用說,至于越寧,他還小,尚不更事,所以說過的做過的總是能忘的很快,他未來還能有很多事情來填滿。但是二串他不一樣,這么多年他一直跟在我身邊,做事一根筋,他把我當做天,甚至把自己都給拋了。你說他莽撞遲鈍,但是其實他什么事情都知道,沒人告訴他寧族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他其實應(yīng)該是知道的,只是不說而已?!?/br>相容低頭:“佟管家,您替我看著他吧,我把他托付給您,你就替我看著他,別讓他犯傻。”佟管家管家老淚縱橫,不知該如何答應(yīng)相容。相容握住佟管家:“只這一點,求您答應(yīng)我吧,”“……好,老奴答應(yīng)?!?/br>所求得應(yīng),沒有什么牽掛了,相容嘴角這才染上淺淺的笑。廊外的雪被風吹進了廊下,這時,空曠的長廊上響起了一道緩慢腳步聲。第九十一章“誰?”原本正說話可是佟管家敏銳,聽見聲音立馬警惕起身,“誰在那里?”放眼看過去,但是當看到廊上走來的人時,佟管家不可思議瞪大眼睛。相容倒沒佟管家這么警惕,因為時到今日似乎沒有什么能夠再撩起他內(nèi)心的波瀾,大概對他來說,就是現(xiàn)在進了刺客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事與快慢的區(qū)別。但是相容萬萬沒想到,他一轉(zhuǎn)頭看到的,是相鈺。佟管家膝蓋一重落膝跪下,不遠處阮安也伏跪相鈺身后。長廊上府燈搖晃,光影明明滅滅把影子拖長,此時整道長廊仿佛只剩相容與相鈺。他滿身潦倒踱至相容身前:“那我呢?”他緩緩低頭:“相容……你有想過我嗎?”昏黃燈下,相容看到的一張布滿淚水,悲涼到極點的面孔,相容一窒,喉口啞澀,竟然無法說出一個字。相鈺顫抖聲音的令人心碎:“我在這座墳?zāi)挂粯拥拈L陵城等了你整整五年。相容,你知道這五年來,我是怎么一天天熬過來的嗎?”原本,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怎么就突然就變了,本來所有的一切都好好的,為什么這一切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么騙我?”相鈺雙瞳顫動,淚水從他血紅的眼里一顆顆滾落,像是滴血。他伸手捧起相容的臉,無助痛苦的說,“從來沒有什么相越寧,沒有白清瑾,沒有成親之日,你騙了我?!?/br>“整整五年!”相容指尖一顫,錯愕的看著他。相鈺恨,他雙手抓緊他的肩膀,力氣大到要捏碎他的骨頭:“相容,你知道寧族坍塌是一個意外嗎?這只是一個意外!”意外,所謂意外就是說只有千萬之一的可能。誰也沒想到寧族會塌,因為這場雪始于一場數(shù)十年不遇的大雪。可是……倘若沒有這場大雪呢,沒有這場大雪,寧族永遠不會塌下來,那是不是到死他都不會知道這件事情。相鈺痛到極點:“你還想瞞我多久?如果沒有這場雪,如果寧族不塌,你是不是……是不是永遠都不會開口?”相容對上相鈺的眼睛,沉凝片刻,好一會兒只聽他答道:“是?!?/br>如果這場意外,他一定會瞞相鈺一輩子,直到他死去然后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永永遠遠不會讓相鈺知道一絲半毫。“為什……”相鈺立馬開口問他,可是猝不及防被相容打斷,“如果換做是你呢?”相容認真望進他的眼眸:“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你會告訴我嗎?”相容沒有正面回答他原因,而是輕輕反問他。其實這個問題擺在他們兩個人面前,無論是誰都不會點這個頭,因為他們兩個人已經(jīng)在當時那場慘絕人寰的大火里做出選擇了。一個隱瞞了那場屠殺,而另外一個辜負天下人造了一個夢,他們做了兩件不同的事情,這這兩件事是出于同樣的選擇。相鈺渾身一震。“你也會這么做,對嗎?!?/br>愛至深則痛至深,就是因為清楚的知道這一點,相容清楚的知道相鈺有多想保護他,所以當年的相容毫不猶豫地選擇隱瞞。他編織了一個巨大謊言欺瞞相鈺,在這個謊言里他背叛了相鈺,離開了他,但是哪怕他離開相鈺,他還是好好的,這個謊言里的相容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