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怦怦直跳。

    她尚且如此，那些在十年動蕩、文化的黑暗中苦苦掙扎的青年，此時的心情可想而知。

    此時已經(jīng)是十月，十一月底，將進行第一輪高考，篩選出一部分符合條件的人，于十二月底正式參加高考。

    何曉蕓已經(jīng)為此準備了許久，今天之前都還很有自信，此時卻忍不住有點緊張起來，她在心里暗下決心，剩下的一個月也不能放松，要更加努力復習才行。

    現(xiàn)在只有她一個人在家，魏建偉在營區(qū)，魏遠航去上學。

    算起來，小孩今年才五歲半，虛歲六歲，沒到上學的年齡，只是王德榮比他大一歲，今年九月份就該背上書包讀小學，魏遠航知道后，鬧了好幾天，也要去讀書。

    何曉蕓煩不勝煩，跟魏建偉商量，干脆把他也送去，說不定小胖子上兩天學，自己就嫌辛苦不去了。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這都一個多月了，魏遠航竟然還堅持著，每天蹦蹦噠噠去，蹦蹦跶跶回，看小模樣，在學校里還過得挺滋潤的。

    既然他愿意，何曉蕓便隨他，要是因為年紀小，跟不上進度，明年再重讀一年級就好了，沒有小孩在一旁打擾，她還能夠專心溫習。

    屋外安靜的走廊上傳來腳步聲，何曉蕓心頭一動，抬頭看向門口，沒一會兒，果然見魏建偉推門進來。

    她看了眼時間，問：“今天這么早？”

    “營里沒什么事?！蔽航▊ッ撓峦馓讙煸谝录苌稀?/br>
    何曉蕓點點頭，瞥見自己面前的課本，又想起一個問題：她決定參加高考的事，還沒跟魏建偉商量，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她正思索著要如何開口，魏建偉走過來，在邊上的椅子坐下，“今天的廣播聽了么？”

    何曉蕓立刻明白，他跟她要說的是同一件事。

    “關于恢復高考的？”

    魏建偉點點頭，目光落在桌面散著的課本上，他知道她這兩年一直在自學高中課文，因此下午聽到廣播的時候，馬上意識到她對此應該會有興趣。

    何曉蕓想了想，決定不拐彎抹角，直說道：“我想?yún)⒓?，而且也希望你可以支持我。?/br>
    魏建偉一時沒說話，像是在思索什么，內(nèi)心微微皺起。

    見狀，何曉蕓心里咯噔了一下。

    說實話，雖然說是跟魏建偉商量，但她先前并沒有想過對方不同意的情況，畢竟一直以來，他都那么包容她，理解她，就算是在生孩子這種事情上，也尊重她的意愿，在現(xiàn)在這個時代，不可謂不難得。

    所以，他此時的遲疑，讓她的心一下子往下沉。

    上大學是她的執(zhí)念，就算魏建偉不同意，她也會去，但如果可以，她更希望他能夠在她身邊支持她，與她一起分享喜悅，而不是獨自孤零零一個人。

    “你……”她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音竟有些干啞，這才發(fā)覺，此時的心情比她自己以為的更加緊張，也比她以為的更重視他的想法。

    魏建偉慢吞吞開口：“考上之后，你就是大學生了？”

    何曉蕓摸不準他是什么意思，沒有說話。

    魏建偉又有點可憐地說：“到時候，你可不能嫌棄我沒文化?！?/br>
    過了幾秒，何曉蕓才理解他話里的含義，心里猛的一松，忍不住拿起本子拍他，“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逗我玩！”

    一邊說，一邊紅了眼眶，剛剛她是真的以為他不會同意，說句沒什么志氣的話，她嚇到了。

    盡管她的決心不會因魏建偉改變，卻真的有點怕兩人會因此產(chǎn)生隔閡，甚至最終分道揚鑣。

    魏建偉躲了一下，正要再說幾句玩笑，忽然聽出她的語氣不對，再一看，她的眼眶全紅了，眼里蒙著層水霧，大概是覺得丟人，她趴在桌子上不讓他看。

    魏建偉愣住，緊跟著一陣手忙腳亂，至今為止，他還沒見過她哭。

    他站起來走近兩步，伸手想碰她，卻有點不敢，那副無措的模樣，要是給別人看見，肯定要驚掉下巴。

    “怎么了？”他最終鼓足勇氣，把何曉蕓從桌子上挖起來，抱在自己懷里。

    何曉蕓埋頭在他懷中，捏起拳頭打了他兩拳，聲音有點哽咽，“你嚇到我了......”

    魏建偉感覺自己的心被人揉成了皺巴巴的一團，又酸又澀又軟，他放緩了語調(diào)，輕聲哄道：“是我不對，別哭了，乖?！?/br>
    “誰哭了？我沒有哭。”何曉蕓兇巴巴道。

    只不過，因為埋在他胸膛上，聲音聽起來悶生悶氣的，半點氣勢也沒有。

    魏建偉這時候可不敢反駁她，連忙說：“沒哭沒哭?！?/br>
    何曉蕓輕輕哼了一聲，拿他筆挺的軍裝襯衣擦眼淚。

    兩人靜靜相擁，直到樓下傳來兵兵梆梆的聲音，很快，有人砰的一下推開門，“mama我回來啦！咦……爸爸也在家，你們在干什么？”

    魏建偉松了口氣，從沒有像此時一樣，覺得兒子是及時雨。

    何曉蕓從他懷里退開，情緒已經(jīng)恢復正常，臉色平靜，只有眼尾有一點發(fā)紅。

    和一年半前相比，魏遠航長高了不少，身高即將突破一米二，完全繼承了他爸的優(yōu)秀基因，而且自從去上學之后，他就認為自己已經(jīng)是個真正的大孩子了，主動要求分房睡。平常上下學，他又跟著家屬樓里年紀較大的孩子一起走，不需要何曉蕓接送，可以說是個十分省心的孩子。

    只不過，這個省心的小孩，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得捏著小被子的被角才能入睡，有時放學回來，也要跑房里去捏一捏，還跟他mama軟磨硬泡，要mama幫忙保守秘密，別讓其他小朋友知道。

    “回來了，今天學校里教了什么？”何曉蕓清清嗓子，問道。

    魏遠航把書包甩在桌上，說：“老師教我們數(shù)數(shù)，我早就會了！我同桌一直不會，他好笨哦?！?/br>
    何曉蕓將桌面上的書收好，打算進廚房做晚飯，聽見這話，瞥了他一眼，“以前你不會的時候，我可沒說你笨，現(xiàn)在你會了，就開始嫌棄別人笨？”

    “可是他那么大了，還不會......”魏遠航小聲反駁。

    “說不定他的天分不在這里，可能他會畫畫、會唱歌，會別的有意思的事，又不是所有人都必須得馬上學會數(shù)數(shù)，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