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奇怪的沉默里，顧煙雨等他說話，而他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好等對方說話。

    “是不是太晚了你要休息了？”

    “不晚?！?/br>
    顧山風(fēng)雖然回答的很鎮(zhèn)定，但實際上不知道為什么他也有點緊張，這還是第一次偷偷拿手機在熄燈過后藏在被窩里跟她打電話，這種感覺既新奇又叫人無法抗拒。

    他整個人縮在被窩里，也不知道是熱的無法呼吸了還是因為整個人太過緊張了而紅了臉，好在沒人能看見他此刻的模樣，否則顧山風(fēng)孤僻高冷的氣場都要被扒干凈了。

    “好的，我們都輕點別被發(fā)現(xiàn)就好了！”

    “嗯?！?/br>
    “誒？你聲音怎么悶悶的？不舒服么？”

    “是、是有點熱。”

    另一頭差點窒息的某位少年悄咪咪探出頭來吸了口新鮮空氣又立馬縮了回去。

    “抱歉啊小風(fēng)，我買了手機才想起來家里沒裝wifi，這邊信號覆蓋也基本等于沒有，所以到今天才聯(lián)系上你?！?/br>
    “你已經(jīng)回家了？”

    “嗯嗯，現(xiàn)在節(jié)目組里的人來了，我總得看著場子吧。咱家雖然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但要是磕著碰著了我也要心疼好久的。而且……”

    “怎么了？”

    “咳，我回來打掃打掃，等你回來就可以看到干干凈凈的家了?！?/br>
    顧山風(fēng)沉默了一會兒，“不在外面租房子了么？”

    “那個啊，嗯，我已經(jīng)退了，過兩天我去拉個網(wǎng)，準(zhǔn)備自學(xué)一些東西重新找工作。好在因為這個節(jié)目，暫時還不至于撐不下去，錢的事情你不用擔(dān)心乖乖養(yǎng)身體就是了?！?/br>
    “我最近已經(jīng)好很多了?！?/br>
    “那是好消息，只要晚些臉也恢復(fù)你就可以正常生活了，也可以像我這樣自由的選擇想走哪條路?！?/br>
    “我不在意那個?！?/br>
    顧山風(fēng)下意識摸了摸臉上可怖的痕跡，他其實知道因為這張臉自己可能會永遠活在陰影之下，以前的他不是不茫然的，可如今這話筒對面的那個人給了他力量。

    并不是所有人都放棄了他，這世界上有另一個人為他背負著所有包袱，艱難前行。他其實很想知道她的近況，也想早些回去看看那所謂的節(jié)目組究竟是做什么的，是不是真的如她說的那樣輕松。

    可不行，他現(xiàn)在如果強行要求出院，最后拖累到的人，仍然還是她。

    再堅持一下吧，只要他們彼此都堅持下去，生活總會迎來彩虹的。

    “這怎么行？我希望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下，何況小風(fēng)你連戀愛都沒談過，怎么能就這樣看破紅塵了？”

    “……”顧山風(fēng)心頭正沉重著呢，冷不丁就聽見對方誠實耿直的吐槽，立刻黑著臉回應(yīng)了一句，“我沒想過要談戀愛。”

    說完之后，他緊接著就立即問了一句，“顧煙雨，你談過戀愛了？”

    “額……沒有，我可忙呢，沒那個空?！鳖櫉熡昵笊麡O強的給出了答復(fù)，“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對勁，我可是已經(jīng)進入社會的大人了，就算…談戀……”

    “嗯？”

    對面?zhèn)鱽淼蛦±涞囊粋€尾音，顧煙雨立即條件反射道，“我努力賺錢養(yǎng)小風(fēng)就行，什么談戀愛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話筒里傳來了悅耳溫柔的低笑聲，他似乎壓抑著自己的氣息露出了笑，聽到這里顧煙雨的眉眼也溫柔了下來，“你應(yīng)該常常這樣笑才對，我們小風(fēng)笑起來啊……最好看了?！?/br>
    窗外星月溫柔，這久違的暖意叫顧山風(fēng)一時愣住，他總是隱隱覺得自己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似乎比如今記憶中的更黑暗孤寂的多，可現(xiàn)在這樣不過只是兩個人隔著電話相對無言，只聽著她呼吸的聲音都能叫他心尖微顫。

    最近的這一切經(jīng)歷都叫他偶爾會覺得不真實，這世間真的會有這樣好的女孩子么？

    顧山風(fēng)曾以為他已經(jīng)完完全全是被放棄的那一方了，可如今到頭來唯有她仍然愿意彎下腰伸出手，企圖從那攤腐爛的污濁里去打撈他早已經(jīng)絕望的靈魂。

    沉默良久，他回了一聲，“好?！?/br>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多數(shù)時候都是她在說他安靜的聽，顧煙雨到底還是怕打擾他休息，沒過多久就催著他掛電話了。

    等放下話筒之后，她正準(zhǔn)備悄咪咪的把座機放回廳里。

    剛抬頭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下陰影處的那道影子，她稍微楞了一下，“誰在那里？”

    “嚇到你了么？”

    對方走了出來，是穿著白色襯衫和休閑褲的梅聲涵，他現(xiàn)在沒戴眼鏡，在月色下少了幾分斯文書卷氣，似乎多出了幾分冷峻。可他一出聲卻仍是音調(diào)柔和溫雅，“我只是睡不著?！?/br>
    他的目光越過前廳看向了后面的那個小倉庫，“其實我們?nèi)齻€男生可以擠一個房間?！?/br>
    梅聲涵沒問剛才她在跟誰通話，顧煙雨也無意提起自己那在旁人眼里像是冷漠厭世的弟弟。

    她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我說，你們別一見我睡小房間就露出那副你好可憐的樣子啊?！标P(guān)于這件事情顧煙雨其實挺無奈的，甚至之前連蘇云霓和梅聲樂看她的時候都是一副你這個小可憐的眼神。

    “只要我自己覺得沒問題就好了，我真的沒覺得委屈，而且小小的很有安全感?！彼f著說著就消了音，只因眼前這個人的眼神越來越復(fù)雜莫測了。

    梅聲涵心下一疼，他是真的越來越覺得眼前這個笑著說房間小小的很有安全感的女孩子不該擁有那樣的結(jié)局。那樣慘烈的結(jié)局里也有他的一份，是他這樣眼睜睜看著一切發(fā)生甚至還親手推了她一把。哪怕那時候他自以為是在幫助她，可那改變不了任何結(jié)果。

    他知道……也許比起另外那幾個人來她更恨的反而是他，畢竟是他一邊自以為在幫忙實際上卻一邊推她進入更絕望的局面，倒不如一開始就別給她希望來的更好些。

    一瞬間梅聲涵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拆穿所有的一切么？

    可那樣的話聲樂會恨他，云霓也會恨他，甚至連蘇家可能都會因此遷怒他的沖動。難道再一次眼睜睜的看著她墜落深淵么？今晚回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明顯感覺到林風(fēng)眠對她認真了，不再是之前那樣隨口承諾的要接近一下而已了。

    “抱歉，是我多事了。”

    顧煙雨搖了搖頭沒有在意這些細節(jié)，她向前走了幾步，伸手拂過他的眼睛。

    “梅聲涵，我們以前認識么？你做過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情么？可若是無愧你又為什么總是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梅聲涵垂眸望進那似流淌著星河的烏瞳，目光里有著說不出的千愁萬緒，他拉下她的手攥在手里，終于再也忍不住開口輕聲道了一句，“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tobeued.

    外界，本該在現(xiàn)世里只播放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