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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 便是如今想起,李燼都能記得那抹鮮明、漂亮的金色。 而李燼,接收李縉本來所有的東西,衣著習(xí)慣,談吐風(fēng)格,人際往來,他徹徹底底變成李縉。 直到皇帝送來的女人,其中,有一個是教坊司出來的清倌。 當(dāng)時在燭火下,李燼盯著十八美姬的單子,目光流連在清倌那一行,如果說,李縉還有什么留在這個世界上,就是教坊司的那位姑娘。 李縉明明已經(jīng)死了,憑什么,還有人記得他,緬懷他? 這是他去見司以云之前的心情,偽裝的溫柔下,是尖銳與刻薄,他知道,她是不一樣的,他想讓她知道,“李縉”并非如表面看起來那樣。 這就是一切的源頭。 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李燼坐在屋檐上,將酒放在身側(cè),遠(yuǎn)處的燈火,不能在他眼底留下任何溫度,他陷入回憶,又掙扎著爬出來。 手指輕動,手上的酒壇一個不穩(wěn),順著屋檐的瓦礫,磕磕絆絆地滾落,掉到地上,“跨擦”地一聲碎了。 李燼忽然清醒了。 一切的關(guān)竅,歸根到底,是他不夠像李縉。 他習(xí)慣性地伸手,捏捏耳垂,摸著人。皮下那一道疤痕,低聲呢喃:“那如果,我夠像呢?” 底下,宮人沒見過太子爺放縱自己,又擔(dān)憂又無奈,問總管:“是不是得去青云院,問一問司良娣?” 總管也想啊,不過青云院那位良娣,不知道她怎么想,如果把人叫來,卻安慰不到太子爺,就沒必要了。 他著急地對屋頂喊:“太子爺!您的身子骨受不得啊,而且也不能喝這么多酒,太子爺!” 總管還想繼續(xù)喊,李燼已經(jīng)站起來,他沒有半分喝醉的姿態(tài),下了屋頂。 他接過仆從遞來的熱帕子,擦擦臉,又換身衣服,喝口熱茶散去酒氣,茶水氤氳,叫他眉眼更有種水墨般的美。 又一次的,他盯著總管,說:“把庫房里那支白玉笛子,取來?!?/br> 總管問:“從齊王府帶來的嗎?” 李縉垂了垂眼眸:“嗯?!?/br> 他不是不會吹笛子,本來,李縉會的一切,他也都會,唯獨(dú)笛子,他自學(xué)成后,再沒有吹過。 或許,因?yàn)檫@點(diǎn)無謂的堅持,所以他不夠像李縉,這是他的問題。 司以云就不喜歡他。 那他改。 他摸著那支白玉笛子,好幾次,忍住將這笛子摔碎的沖動,終于放到唇下。 第一個音,就像滴入湖面的水,蕩漾開漣漪,久久沒有散去。 秋風(fēng)吹走院中最后一縷花香,司以云猛地睜開眼睛。 她聽到那笛聲。 距離她上次聽到這曲笛聲,已經(jīng)過去四年多,偶爾還會以為,笛聲仍在她耳畔,所以,剛聽到這笛聲時,她還以為,又是幻覺。 可是緊跟著,成曲笛聲灌入她的腦海,悅耳,又帶著莫名的傷意。 司以云披著衣服坐起來,追著那笛聲跑出去,緊張又著急,就是黃鸝喊她,她都沒有留意到。 不顧肩上的傷口,她跑得氣喘吁吁 她看見了,庭院中,白衣男子閉眼吹笛,墨畫般的眉目,溢著世上獨(dú)一無二的慈悲,鼻梁如峰,面冠如玉,翩翩然如謫仙。 隱隱約約,與當(dāng)時立在畫舫上的男子,重合在一起。 她屏住呼吸,根本不敢打攪他。 事實(shí)上,她懷疑這是一場夢,一場因老天垂憐,而猶如現(xiàn)實(shí)的夢。 淚水順著她的臉龐,滴滴答答地流下來。 她禁不住,哽咽一聲,這個聲音打斷男子的吹奏,他停下來,先是微微睜開眼睛,再慢慢的,看向司以云。 司以云胸腔內(nèi)一顫。 是李縉,他一定是李縉。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慢慢向他走去,李縉站在著一動不動,過了會兒,他張開手臂。 像是某種暗示,司以云再忍不住,抱住他的腰身,這種實(shí)際的觸感,讓她輕聲呢喃:“我是在做夢嗎?” 李燼低頭不語。 突然,肩膀的觸痛讓司以云緩過神來,李縉早就不在人世,那這位只能是……李燼。 她忙后退幾步,再看李燼,李燼臉色有點(diǎn)陰沉,卻帶著溫和的笑意:“你不是說,在做夢嗎?” 司以云一下清醒,是她糊涂。 她眼睫還掛著淚珠,雙眼卻不再迷蒙,情意冷卻,只是福福身子:“太子爺。” 李燼低頭把玩著白玉笛子,含笑看司以云。 司以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以前求他吹笛時,他不為所動,現(xiàn)在又開始吹笛,只是,她也沒心思深究。 她道:“妾身先告退?!?/br> 正要走時,李燼忽然叫住她:“等會兒?!?/br> 他褪下自己白色外袍,避開她的傷口,罩在她肩膀上,只說:“更深露重?!?/br> 司以云目光微微閃爍,因她起得急,確實(shí)沒有多穿兩件,這件衣服,帶著李燼身上的冷香,還有溫度。 她又后退一步,恭敬行禮,才沿著來路退去。 這后半夜,司以云有些睡不著,她總是夢到那曲新的笛聲,與四年前常聽的曲調(diào),一模一樣,甚至,連人也一模一樣。 淚水濕潤枕巾。 半旬后,司以云肩膀的傷口好得差不多,她也幾天未見李燼。 那日晚上的笛聲,好像是夢,短暫地把李縉的幻象,帶到她的面前。 黃鸝送膳時,壓低聲音:“主子,這恐怕是……新計謀,當(dāng)心。” 司以云驀地回神,她雖然點(diǎn)點(diǎn)頭,又有些疑惑,若是新的計謀,又有什么計謀,是以笛聲為根本的呢? 她想不出來。 當(dāng)天晚上,笛聲又一次響起。 這一次,司以云雖然不若第一次那樣激動,還是忍不住,披上衣服,朝笛聲所在的閣樓走去。 她能聽出來,第一次的笛聲有些生疏,如今的笛聲,更加熟練,也更加貼合李縉的風(fēng)格。 悠揚(yáng)婉轉(zhuǎn),悅耳動聽,最重要的是,聽完后,她心里隱隱生出向往之意。 就是這樣的笛聲,陪她度過教坊司的陰暗歲月、 這一次,李燼倚在閣樓窗戶上。 司以云站在閣下,只看明月當(dāng)空,男子白衣翩然,儒雅大體,出塵又漂亮,他睜開眼睛時,那眉眼間,與四年前的人,完全重合在一起。 她眼眶一熱,連忙低頭行禮:“太子爺。” 李燼的聲音有點(diǎn)喑?。骸吧蟻??!?/br> 司以云心里或許有一瞬掙扎,可惜沒猶豫多久,她提著裙子,順著閣樓的木梯,一步步走上去,四周格外安靜,只有她腳步的敲擊聲。 仿若和笛而起。 到樓梯盡頭,李燼已經(jīng)在等她。 司以云閉了閉眼,主動伸手向李燼,李燼溫和一笑,捉著她的手,一把將她抱起,放在閣樓中間的大桌上。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