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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 郁以云只是尋常態(tài)度:“我不擅管族之道?!?/br> 郭玥的話說得小心翼翼:“沒關(guān)系,我們會好好教導(dǎo)你的?!?/br> 郁以云對他們鄭重作揖:“父親、母親,爾等生恩我并不會忘。”這句話點到為止,意思已經(jīng)十分清楚,多說無益。 “只希望,郁家能善待張嬤嬤?!?/br> 至此,郁以云與郁家才算切割,郁家除了賜予她的姓氏,生恩雖在,但其余都與她區(qū)分得一干二凈。 大殿上,只剩下岑長鋒和郁以云,又恢復(fù)一片冷清,郁以云有點冷,她垂眼看著底面,心里開始想黑蛋會不會餓了。 沒見到她眉宇露出歡欣,岑長鋒心中更為煩躁。 為什么,本不應(yīng)該如此。 既往受過的委屈,他一一為她翻案,為她討回公道,但為什么,她不曾露出高興的模樣? 略過心頭的沉重,他問:“你不肯回來,可是因為這些事?” 郁以云疑惑,說話時,哈出白色的霧氣:“真君,我所修之道,注定回不來的。” 岑長鋒凝視著她,他心中好似擰成一個結(jié),斷定:“是他們負(fù)你,逼你走入這條道,所以你回不來?!?/br> 郁以云抬起眼,她眼瞳一片清澈干凈,似乎帶著疑慮:“真君把護(hù)心鏡所記,都看完了?” 岑長鋒抿住嘴角,他沒有回,似乎是默認(rèn),又似乎是否認(rèn)。 郁以云張了張嘴,霧氣在她四周散了又聚,聚了又散:“若真君已經(jīng)看完,怎么會不懂我入此道的真正緣故呢?” 岑長鋒盯著她。 兩人之間,流竄著不同尋常。 打破這片沉寂的,是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插/在地上那柄長劍在顫抖,因被地面錮住,遂在相撞之下發(fā)出這樣的撞擊聲。 郁以云看著那柄長劍,又看向站在上首的岑長鋒。 他似乎不愿承認(rèn)某些事,從而選擇閉口不談。 外面日頭西斜,殿內(nèi)光影幢幢,岑長鋒身影隱在昏暗之中,他沒有問話,但地上那枚護(hù)心鏡有所感,緩緩轉(zhuǎn)動起來。 他看到,護(hù)心鏡上出現(xiàn)熟悉的第一個畫面。 是他運靈力把她吹下山,她趴在一個老嬤嬤背上,一邊咯血,哈哈大笑,說:“好像在姥姥家蕩秋千!” 是她忍著畢方火的灼燒,殷勤地看著他,他卻冷冷一句話,諷她想借此脫罪,澆滅她眼中的天真。 是她哭著求他不要與郁清秋說話,希望他能偏心她這么一次,他卻自詡公正,輕易給她評定對錯,自以為能鍛她性子。 是他當(dāng)著她的面,不顧她的悲求,把她從秘境中采來的晶蓮,折斷,摧毀成灰燼…… 護(hù)心鏡存的內(nèi)容,他已經(jīng)看了十幾回,每看一回,他都要親眼看她眼中那團熱,在屢逢霜凍之后,慢慢被熄滅。 無一與他無關(guān)。 岑長鋒站在陰影中,垂下眼眸,心中的焦躁終于到了極點。 讓郁以云最后絕望的,不是因被冤枉,不是因委屈,而是因每次拉她一把的機會都在他手上時,他不僅沒拉,還推了一把。 所以,他縱然想一一為她翻案,為她討回公道,只是,他才是罪魁禍?zhǔn)住?/br> “真君,”郁以云抬眸看他,粲然一笑,“我不怪你?!?/br> “謝謝你,將我送到此道?!?/br> 岑長鋒閉上眼睛。 那柄沒入地面的長劍,“咔咔”地,裂出幾道縫隙。 郁以云鄭重一揖:“既真君已明白,不必再遷怒到他人頭上?!?/br> 岑長鋒問:“你想赦免顧雁等人?” 郁以云說:“是?!?/br> 良久,岑長鋒的聲音有些輕:“以云,你肯回來嗎?” 這個問句,永遠(yuǎn)不會得到他想要的回答。 61、第六十一章 無聲之中,金烏墮入山的那一端,大殿陷入暗沉的夜,再見不到任何光點。 郁以云轉(zhuǎn)過身,話已至此,她款步走出大殿。 臨跨出門檻,驟然身后勁風(fēng)吹拂起她脖頸的碎發(fā),她不得不停下,她的手,被用力地拽住。 向來惜字如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漆黑的眼睛有細(xì)微的顛簸:“你要去哪里?” 盯著遠(yuǎn)處暗藍(lán)的天,郁以云沒有回頭。 她心想,這是個好問題,緩緩開口之時,忽而外頭狂風(fēng)大作,她說出口的一句話順著大風(fēng),散落在每個角落。 “真君,四海之內(nèi)皆是我會去的地方,除了飛星府,除了孚臨峰?!?/br> 岑長鋒一頓,他胸膛極快地起伏,稍頃,地上已經(jīng)碎裂的長劍,更是“簌簌”掉著碎渣。 向來道心穩(wěn)固的人,竟有些茫然。 他從不認(rèn)為有什么是能夠定音的,修煉是如此,于情之上,亦是如此,前面不順利,那就在后期下功夫,去補,去償還,不管要出多少力氣,他不想留下任何遺憾。 郁以云卻云淡風(fēng)輕:“強求不可取,真君如此悟性,竟然會識不清么?” 岑長鋒屏住呼吸, 他待如何識清?他識不清。 可是郁以云這句話,徹底掐滅他能做的任何補償。 矛盾于心腔內(nèi)碰撞,他隱約在喉嚨里聞到鐵銹味,在極度的克制下,他緩緩松開桎梏。 郁以云輕輕松口氣,稍微用力,脫離他的手,一步步走出主殿,迎著孚臨峰上的飄雪,向山下走去。 她后來偶爾會想起確有那么一天,她主動與岑長鋒決裂,留孚臨峰大雪漫天。 當(dāng)下,她在孚臨峰下找到黑蛋,果然,這傻黑馬就是餓得搖頭晃腦,也不肯拋下她先去吃靈草。 為了犒勞黑蛋的等待,她就地取材,在飛星府割一大把靈草靈植,不枉她此行。 她坐在黑蛋上,一邊投喂黑蛋,一邊催它走,一人一馬沿著一道斜坡緩緩下山,身影映在暗藍(lán)色天幕,天際掛著一輪新月,月兒彎彎,若飄蕩在星海中的小船。 自此,種種事由,在她回憶里劃過的淺淺痕跡。 她打定主意既然要丈量土地、游歷大江南北,便朝修真界外走去。 在整片大陸上,除了修真界外,自有凡人界、魔界,前者是不少修士的來源,后者魚龍混雜,所有修士避諱之。 郁以云先去凡人界。 她看凡人敬鬼神、畏死亡,教派興衰、王朝更替,朝露短暫卻絢麗,良辰苦短猶縱樂…… 晴日炎如火,夜風(fēng)涼如水,她像一個凡人融入他們,在凡人短暫的一生中,看盡他們執(zhí)著于生,掙扎不休。 一座被守將丟棄的城池中,百姓們紛紛逃難,然而敵軍不會給予他們多少逃走時間。 “魏兵闖進(jìn)來了!” “大家快跑?。 ?/br> 嘚嘚馬蹄聲中,兇悍的敵軍騎著精良的馬匹,卷起塵沙無數(shù),劍鋒閃爍殺戮的寒芒,又一座城池被屠戮。 城墻上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