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醫(yī)師以為他在憂慮隱私問題：“我和工作人員都不會進入你的思維空間的?！?/br>
“那就是可以了。”

“什么意思？”

“干脆把談愿叫來好了，讓他看清楚我是什么，如果他后悔的話……”衛(wèi)崇話鋒一轉(zhuǎn)，“我現(xiàn)在就叫他過來。”

蘇醫(yī)師的冷汗都下來了：“這樣不好?！?/br>
沒什么作用。

衛(wèi)崇從來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巧的是，他的戀人也是差不多的任性角色。

蘇醫(yī)師第一次見到衛(wèi)崇父母以外的家屬，一個漂亮溫柔的少年，很有禮貌，話里話外都是對衛(wèi)崇的擔心和打探。

“他先前一直不肯告訴我，為什么突然轉(zhuǎn)變了？”

“想通了?！碧K醫(yī)師回答。

“是嗎？”少年并不相信。

蘇醫(yī)師不能泄露關(guān)于病人的情況，所以只是一兩句話打太極。

儀器像是大型游戲艙，談愿躺上去的時候，也沒什么別的念頭，只是感覺自己在玩數(shù)碼游戲，閉上眼睛之后，他很快失去了意識。

衛(wèi)崇的精神世界……

安全屋？

他的第一反應(yīng)，懷疑自己身處屬馬游戲的安全屋里。

灰白的天花板，遙遠又不可觸碰，到處都是灰色，像躺在巨大的紙盒里。

“人呢？”

“衛(wèi)崇？”

就在這瞬間，他的地板塌了。

腳下的馬賽克地板，就像灰白相間的陷落格子。每踏出一步，后腳跟踩著的地磚就突然塌陷了，跌入到無邊萬丈深淵，他嚇了一跳。地板正在不斷坍塌，仿佛地震時被鎮(zhèn)塌的樓房，只有墻面還懸空安然無恙，瓷磚跌落到遙遠的地洞里，被蠕動的巖漿吞沒了。

“怎么回事?。　?/br>
談愿奪路而逃，發(fā)現(xiàn)瓷磚跌落的速度只比他的腳步慢一點，并且也有越來越快的趨勢。

快跑！

他尖叫：“衛(wèi)崇……”

談愿實在是跑不動了，就好像鬼打墻一樣，怎么也跑不出這個客廳。

代表通往別的房間的門絲毫不見接近，難不成他在原地踏步嗎？

地板仍在一塊一塊地消失、跌落。

太恐怖了。

衛(wèi)崇……

“我在這里?！币桓睖責岬纳眢w貼上他的后背，雙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談愿轉(zhuǎn)過去，驚魂未定，見到了鄢深的冷靜面孔。

他頓時松了口氣：“你怎么突然出現(xiàn)了?！?/br>
地板也悄然停止了下陷。

“抱歉，它們太喜歡你了，想把你吃掉?！臂成钷D(zhuǎn)過頭，銀白的細長眼鏡鏈微微晃動，單片鏡片之下的眼眸低垂，像是在對遙遠的巖漿說話。

“那些到底是什么……”

“是我的一部分。”鄢深難得俏皮地彎下腰，又朝他伸出一只手，“歡迎來到精神病的世界，我是你的導(dǎo)游白兔先生。”

談愿：“……”

這人還惦記著當初在補習班，他說鄢深是愛麗絲夢游奇遇記の愛麗絲的泥塑打趣啊？！

_(:3JN)

“我不是愛麗絲。”談愿忿忿道，“你也不是白兔?！?/br>
“唔，無所謂?！?/br>
“現(xiàn)在我們?nèi)ツ膬?？?/br>
“這里是外邊的世界，先回家吧。”

“哦?！?/br>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

他還記得醫(yī)生的囑咐，觀察衛(wèi)崇的精神世界……

打開門之后，外邊竟然是一片荒野。

準確地說，是橫尸遍野的荒蕪世界。

饒是玩了不少R18限制級游戲的談愿，在見到腳邊的殘缺肢體時也愣住了。

到處都是血……各種斷頭斷腳、身體殘缺的尸體。

房子的墻壁上，黏著一塊海峽形狀的腸子，散發(fā)著奇怪的氣味。

衛(wèi)崇站在十步遠的地方，他拿了一個頭盔，一下一下地往倒地的男人頭上砸。

他的眼神平靜且認真，這是談愿司空見慣的、在書房解釋物理題目的表情。

一，二，三，四，五。

他砸了五下。

血液飛濺，一顆眼珠被砸飛，落在談愿腳邊。

鄢深溫柔地勸談愿：“別看了，傷眼睛?！?/br>
衛(wèi)崇抬頭，看見目瞪口呆的談愿，這才若無其事地停手了。

“太臟了，”衛(wèi)崇皺眉，“我們先回家?！?/br>
“這些都是什么人？”談愿很快恢復(fù)了過來，盡管做足了心理準備，他還是沒想到會遇到和游戲里一樣的R18現(xiàn)場，不，比游戲血腥一百遍。

衛(wèi)崇：“勇士?！?/br>
談愿：“？”

衛(wèi)崇：“不用管是什么，反正已經(jīng)死光了?！?/br>
談愿：“好吧。”

怎么回家呢？

視野能接觸的地方，全是遙不可及、仿佛沒有盡頭的荒漠。

就在下一瞬間，突然像被拉燈了似的，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一絲光線也無。

談愿大駭：“什么情況？”

“沒事?！?/br>
在他的左手邊，鄢深回答。

“不用怕。”

在他的右手邊，衛(wèi)崇回答。

他的雙手，被同一個人妥帖地牽住了。

談愿就像被蒙住眼睛的盲人，被戀人指引著往前走，“衛(wèi)崇”的手心干燥又暖和，他忐忑混亂的心慢慢平靜下來。除了地板，他什么也沒有踩到，仿佛剛才的尸體們都憑空消失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衛(wèi)崇說：“到了?！?/br>
沒有睜開眼睛這樣的動作，眼前突然亮了。

他們不知道何時到了碼頭，遠遠地能見到海上一座孤零零的小島。

“就是那里？”他問。

鄢深：“你喜歡嗎？”

“還好。”

衛(wèi)崇：“不喜歡的話，可以換一個地方?！?/br>
“就這里吧。”

談愿迫不及待想知道他眼中的“家”是什么樣的。

燈光再亮起來時，他們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島上了。

與碼頭明亮的視覺不同，島上陰暗又濃霧，好像看不見太陽。

奇怪的是，別墅外的花園和草坪上卻點燃了高倍的燈光，把別墅周圍亮如白晝。

花是玫瑰和薔薇，白色和火紅交織在一起。

別墅很大，空蕩蕩的，沒有人氣。

他們?nèi)俗哌M去之后，木門就自動閉合了。

客廳是兩張長沙發(fā)，兩張茶幾，兩份門窗，極其對稱。

唯一的電子管家在吊燈下漂浮著，彈出了一張懸浮面板。

【今日新聞！】

【‘解救被捕獲的愛麗絲’任務(wù)全員失敗——】

【幸存者：0】

【[？]擄走了愛麗絲！她被銜進了一只金絲鳥籠里，再也出不去了?！?/br>
【可憐的愛麗絲，她的可憐命運令人悲慟?！?/br>
談愿：“？”

這個愛麗絲，難道是他自己嗎？

被打了馬賽克問號的人，則是衛(wèi)崇和鄢深？

之前門口一地尸體是解救他的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