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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王福把靈泉吹得天花亂墜,其實(shí)他心里并不認(rèn)同。爺爺病重,他病急亂投醫(yī)去求妙蓮觀,即便道醇給他的琉璃盞看起來像古物,他心里還是存疑的。 此時此刻,他親眼瞧著這些植物只是沾染了一點(diǎn)點(diǎn)靈泉,便個子躥高,葉子變大……這靈泉難道真的不是凡物? 他站起來,越過草叢,走到臘梅樹下。 最后一點(diǎn)靈泉全浸潤在樹根下。 原先只是一小朵的圓形花蕾迅速變大,連帶著葉子也抽條出來。 原先香味只是淡淡地縈繞,靠近才可聞見,此時此刻香馥濃郁得化不開,只是輕輕抬起下頜便以為深處臘梅王國。 陸折被勾進(jìn)從未想象過的神奇世界,壓根沒聽到驟起的哭喪聲。 陸燃說這是妙蓮觀坑蒙拐騙的臟東西,說他是心糊了豬油的傻東西……想到這里陸折唇角扯出一個弧度,世界遠(yuǎn)比陸燃想象的大,他也比陸燃想象的好。 梁嘉嘉匆忙趕過來時,瞧見陸折一個人孤零零站在臘梅樹下。 她也不說話,慢慢等著。人影竄動,聲音四起,全成了虛無的背景。 陸折過了許久才轉(zhuǎn)過身來,看見她來了也并未驚奇,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彎腰撿起琉璃盞。 他抬腳就走,壓根沒想搭理這位家族給他選定的結(jié)婚對象。 梁嘉嘉攔著他,漂亮的臉頰上浮著一層擔(dān)憂,“小折,你傷心了嗎?” 若是平常見到她,被她糾纏煩了還會斥她兩句,今天卻是一言不發(fā),許是太難受了吧。 陸折停下腳,也沒往她身上投去一瞥,反倒仰頭看著水蒙蒙的天空。 “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妖精嗎?” 梁嘉嘉一愣,隨即笑起來,“你可真幽默?!?/br> 父親總說人是吃人的妖怪,讓她別整天傻乎乎的被人騙。 “你覺得妖精是好的,還是壞的?” 陸折的聲音有點(diǎn)飄。 梁嘉嘉歪著頭,“妖精哪有好的?” 陸折終于抬眼看向她,“人就一定是好的?” 梁嘉嘉又一愣,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陸折的手在口袋里輕輕摩挲著琉璃盞古老的紋路,低著頭淡淡道:“我不是好人。我雖然不吃喝嫖賭,但我名聲不好,脾氣不好,生氣了可能會打人。” 梁嘉嘉張了張嘴。 “與其我上門退婚,不如你先提。你丟不起這人,臉,我可以不要。” 梁嘉嘉眼圈泛紅,搖著頭,哽咽著,“你哥哥允許你這么干嗎?” 人都說陸折是開在荊棘上的花,美麗卻扎手。她不害怕,央求父母強(qiáng)行和他定了婚,雖然訂婚現(xiàn)場他壓根沒出現(xiàn)。 陸燃向梁家保證,陸折一定會成為梁家的女婿。陸家爺爺剛?cè)ナ?,以后家里都是哥哥陸燃說得算。陸折要退婚,那就意味著陸燃一定會把他趕出家門。 陸折沒說話,走到臘梅樹下,輕輕折下一枝。 纖纖橫臥,一朵朵像花金黃蜜房,在霜寒中怒放。 他晃了晃手中的花枝,嗤笑一聲,“再見!” 春雨漫天鋪地地落在妙蓮崖上, 霧氣蒙蒙中,山門只露出飛檐一角。檐下鈴鐺在雨中叮咚作響,算是給了妙蓮崖一點(diǎn)點(diǎn)的生氣。 連菀撐著油紙傘,站在青石板上。 她靜靜站著,不著急不慌亂。 時間在她這里如同凝固的冰,深沉的海,看不到一絲波動。 天色漸漸暗沉,寒氣一點(diǎn)點(diǎn)升騰起來。 連菀隨手挑起一盞十二花瓣燈,光影投在腳下,溫暖了裙袍。 這時,從遠(yuǎn)處暗影隱隱掠過一片淡黃色。 一點(diǎn)點(diǎn)往上騰挪,竹影漸漸放大…… 連菀瞧見來人的樣子,有些吃驚。 陸折手里拎著本來該是道醇拿著的燈籠,黝黑的頭發(fā)被春雨打濕,乖巧地貼在額頭上。冷清的臉頰上因?yàn)榻欀晁?,透出一絲脆弱來。 黑色西服上沾滿晶瑩的雨滴。一只手攥著一枝臘梅,另一只手緊緊把什么東西揣在懷里,小心翼翼地護(hù)著。 這人停下腳步,也不說話,只是用紅通通的眼睛看著她。 連菀眸光落在他臂膀上。是一塊孝章。 她皺起眉頭,原本伶牙俐齒的她可以說很多話。 此時,鬼使神差的,她問了句,“你傷心了嗎?” 陸折抖了抖睫毛,雨水從上墜落。 然后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10. 第010章 文學(xué)城獨(dú)家 第010章 道醇?xì)獯跤跖郎涎?,卻見陸折剛好把他辛辛苦苦從山下買來的烏龍白桃糕遞給了祖婆婆。 他當(dāng)即圓臉饅頭皺成帶褶包子?;ㄉ哌@個小白臉搶了師父的愛不說,又莫名其妙跑來一個小白臉把孝敬祖婆婆的機(jī)會給搶走了。 方才在山腳下陸折一聽說他手里的糕點(diǎn)是買給祖婆婆吃的,立馬搶過來,健步如飛地上山,他追都追不上…… 道醇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滴,急哄哄沖過去,“祖婆婆!” 連菀回頭看著他,皺起眉頭,“你的小身板怎么連個短命人都不如?” 道醇:“……” 陸折:“……” 道醇勉強(qiáng)撿起自尊心跨過門檻去換衣服。 連菀拿出烏龍白桃糕,捧著它深深聞了一下,臉上難得露出滿足的笑容,然后又裝了起來。 陸折:“你怎么不吃?” 連菀瞥眼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什么東西都不用吃。” 陸折只當(dāng)她在開玩笑,摸了下鼻子,“我今天一天都沒吃什么東西?!?/br> 連菀哦了一聲,抬腳跨過山門,繞向長廊。 陸折緊跟其后,“我今天很傷心?!?/br> 鵝黃的燭光下連菀的臉波瀾不驚,她將烏龍白桃糕捂進(jìn)懷里。 “傷心作甚,反正都會死?!?/br> 陸折:“…………”毒舌又摳門。 他停下來。 連菀走了兩步,聽到腳步聲停。 她回過頭。陸折的臉上浮著一層說不清楚的表情,手里捧著那個琉璃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