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個滋味。

竟然是這個滋味！

怎會是這個滋味？

遲歸照顧得很好，他坐在高腳凳上，絲毫感受不到疼。

但之前心心念念要讓他目垂，方才不過手指小戲爾爾，自己便那般推三阻四，眼下也覺丟臉。

海灣默默扒著飯，偶爾偷偷看他一眼，遲歸始終安安靜靜地吃著，沒有任何表情。

“明天趙總監(jiān)讓我早點去?！彼麤]話找話。

“剛好，明天我也要去一趟，和你一起?！边t歸抿了口湯，接著問：“你今天下午到底遇見什么事了？”

他剛進門時的反常，遲歸還記得。

海灣終究心虛，含混不清道：“沒……沒什么，就是不太適應(yīng)，過兩天就好了?！?/br>
“是嗎？”遲歸的眼神頗具壓迫性地看過去。

海灣慌張地側(cè)過臉，借著夾菜的動作躲閃著說：“是啊，能有什么事嘛?！?/br>
“沒事就好?！彼^續(xù)道，“我明天中午有事，可能騰不出時間和你吃飯?！?/br>
“你忙你的，不用特地跟我吃飯，我去后廚吃剩飯就行?！焙巢灰詾橐?，他之前在酒店上過班，對于撿漏吃剩飯這種事，早都習(xí)慣了。

不僅習(xí)慣，還很樂得享受這份福利。

酒店里總有做多的，或是客人點了一口沒動的，又或是自助餐剩下的飯菜，其實與新的沒什么區(qū)別，不吃也要倒掉，暴殄天物，倒不如便宜他們這些工作人員。許多人比如他，都喜歡打包一點拿回家，直接省了晚飯錢。

遲歸卻不贊同：“你現(xiàn)在不是餐廳服務(wù)員，而是餐飲部的經(jīng)理。讓你的員工看見你和他們一起吃剩飯，像什么樣子？有損你的職業(yè)形象?！?/br>
就像軍隊里長官永遠不會和下屬共用洗澡堂一樣，太過親近容易喪失距離感，久而久之威信也就蕩然無存了。

海灣并不介意：“沒事兒的，他們都吃，連趙清河也吃?！?/br>
遲歸聞言，搖頭嘆了口氣，沒再多說。

吃過飯，海灣收拾好桌子，抱著筆記本躺在床上看網(wǎng)絡(luò)課程的視頻。

這些天他都沒有懈怠，在遲歸的督促下將線上作業(yè)做得七七八八，只要看完足夠時間的視頻，再通過線下考試，便能拿到同等學(xué)力證書。

本打算參加明年春天的那一場考試，遲歸上次又說今年十月份也有一場。

海灣雄心壯志難籌，決定這一次先小試牛刀，通過自然好，不通過再等明年重考。

他最近在這邊住得勤，遲歸慢慢接受了有他在身邊的夜晚，縱使睡得淺一些，也比先前好很多。

臥室里的床上只有一副鋪蓋，兩人共枕而眠，最是親密。

海灣睡相差，半夜三更經(jīng)常蹬被子，隔天醒來往往繞床轉(zhuǎn)了一個圈。

遲歸呼吸輕，躺在他身邊正好約束著他，一聽見動靜馬上將人拉回來，免得他第二天醒來總是鼻塞聲重，一副馬上要感冒的樣子。

海灣心不在焉地看完最后一段英語課，合上電腦，靠著枕頭說：“我有個事兒跟你說?！?/br>
他思前想后，仍舊忐忑不安，高山的事如不坦誠相告，他今晚別想睡著。

遲歸從衛(wèi)生間出來，關(guān)上臥室的頂燈，坐到床邊問：“什么事？”

“嗯就是……沒什么大事，餐廳的小事?！焙炒朕o半日，說道：“餐廳有個廚師，我……算了，真沒什么事。”

他實在不知怎樣說才好，這樣的事，恐怕怎樣說都是不好的。

事到臨頭，他像大部分人一樣，還是忍不住拖延。

翌日早晨去酒店，海灣和遲歸分手后，盡量避開人，一頭鉆進了會議室。

趙清河已經(jīng)在里面，見他來得早，將會議內(nèi)容與他過了一遍，又叮囑他待會要重點記錄的東西，讓他會后做總結(jié)。

正事一來，海灣沒心思再去想那些麻煩，很快投入到工作中。

餐廳的菜單一向由餐飲部總監(jiān)和行政總廚來定，海灣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下季度的服務(wù)質(zhì)量上，期間提的幾個問題也還算中肯。

散會時已是中午，海灣餓得肚子“咕咕”響，等眾人都出門后，摩拳擦掌地跑去后廚吃剩飯，不巧遇到了高山。

按常理講，經(jīng)過昨天那一幕，他再見海灣多少也該現(xiàn)出一點懊悔或是尷尬。

然而高山仿佛沒事人，見到他該打招呼打招呼，該聊天就聊天，猶如一切都未發(fā)生過。

海灣向他點點頭，聽他說：“今天有你最喜歡吃的海鮮意面，挺辣的?！?/br>
高山將早已盛好面條的盤子給他：“趁熱吃吧。”黃澄澄的面條裹著紅亮亮的番茄辣醬，芝士濃郁，香腸醇厚，鮮蝦和小蘑菇增鮮，味道自然是不錯的。

只是，沒有遲歸做的那個味道。

“謝謝?！焙辰舆^叉子，吃了兩口，聽見門外傳來一聲低呼：“灣灣?！?/br>
是遲歸。

他臉色黑沉地站在那里。

誤會

Chapter43.

一家餐廳的禁地是后廚,一家酒店餐廳的禁地更如是。

遲歸甫一出現(xiàn)在門口,廚房里吃飯的十數(shù)個人立即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

海灣心里“咯噔”一下，丟開手里的叉子,匆匆跑到他面前，努力捏出一個高興的表情,強顏歡笑問：“你不是在忙,怎么過來了呀？”

“忙完了,來看看你吃什么?！边t歸將手里黑漆漆一團東西丟進垃圾桶,抹去他嘴角沾著的橙紅色醬汁，語氣頗無奈地說：“吃得到處是。”

“我給你介紹一個人。”海灣拉著他向前走了兩步，指著高山說：“這是高山,我們的……白案?！?/br>
遲歸一笑，伸出右手，淡淡道：“你好,我是遲歸?！?/br>
高山愣了愣，在黑圍裙上留下一個白掌印,與他握手說：“你好遲總，久仰大名?！?/br>
“彼此彼此?！彼D(zhuǎn)向海灣,微笑道：“我還有事，先走了，你繼續(xù)吃吧?！闭f畢,匆匆而去。

海灣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一股深深的恐懼襲上心頭,拔腿追了過去。

他沒有乘電梯,反而去了一樓大堂的員工專用衛(wèi)生間。里面點著薄荷草香熏，空氣詭異的清冽。

遲歸正站在水池前洗手，一點一點揉搓著指縫，聽見他進來頭也不抬。

海灣從兜里掏出一瓶小小的干洗手消毒液放在大理石臺上，默默站到一邊，等待他發(fā)落自己。

水流“嘩嘩”作響，遲歸始終沒有看他。半晌之后，他拿起桌上的毛巾擦擦手，扔到一旁的回收桶里，走了。

海灣慢吞吞挪到池邊，收回藍色洗手液，對著鏡子靜默片刻，猛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從衛(wèi)生間出來，高山不知何時走到了門口。他一副了然的表情，問道：“剛才那是你男朋友？”

“今天之前，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