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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枝之上掛四盞玲瓏綢燈,院內(nèi)唯有五六婢女顧自清掃,較之院外之聲色繁華則更顯清幽寧靜。偏院北屋書房內(nèi),兩盞燭火便足以照亮的狹小空間,兩個年輕人竊竊私語。果然,吳芊思來想去,唯有此處最為安全,便將玄澈藏于此院。吳芊現(xiàn)已換了一身常服,如瀑秀發(fā)干凈利落地挽于腦后,她安靜地走向軟榻旁的燭盞,秀腕輕旋燭臺,機關(guān)無聲開啟,軟榻旁的墻與書架交界處緩緩地打開了一扇門,復(fù)又轉(zhuǎn)頭望著玄澈,對方眼眸中有些許驚訝但是卻也有所預(yù)料。畢竟,越是王宮貴族,越是需要一些存儲秘密的地方。“我這就去偷證據(jù),我想了一下,果然還是這個偏院最為安全。你在此處安靜的等我回來,如果有什么突發(fā)狀況,就躲進這個密室中,不可輕舉妄動?!?/br>“這密室是何人所為?”“死人建的,你放心,那人于我父母乃是故人,父親哥哥均不知這個密室所在更不知如何開啟?!?/br>玄澈微咬著下唇點點頭,思慮之重盡顯于面之愁容。盛一云護送自己的車乘回宮仍毫無消息,施鴻和李如不知在宮中處事如何,自己的父兄盡處于險境且不知安危,府內(nèi)這數(shù)百官員的生死還未可知……這夜發(fā)生的紛亂的一切,都讓這個青年恐懼憂慮。說也可笑,在一天前,這個青年在煩憂的是,自己與侍衛(wèi)的不為世人所接受的情感面臨危機,在四個時辰前,這個青年煩憂的是,又要耗盡精力來應(yīng)付愛慕自己的芊小姐。而在現(xiàn)在,當他意識到在兵、政、權(quán)的爭奪漩渦中,所有的他關(guān)心的、愛慕的、在意的、嫌惡的人們的性命,盡如螻蟻般可瞬間被輕易摧毀時,他原本的無憂無慮地生活被無情地打破了,世界觀也遭受了極大的挑戰(zhàn)。所以,他在此刻,不夠冷靜,卻足夠膽小與迷茫。似乎看穿了情人心事,芊小姐沒再多說,轉(zhuǎn)身離去。荷花池畔,施鴻細心的換下并藏起浸濕的衣服,換上一套幾乎看出差別的衣物鞋履,才裝作無事發(fā)生一般踱回席間。較之施鴻離席之前眾多官員的拘謹,在香醇的美酒佳肴的作用下,此刻大家終于開始慢慢放松警惕,三五成群的或聚目交耳相談綽綽,或推杯換盞把酒言歡,連太子玄都也放下架子,任憑老侯爺扯著他的衣袖熱絡(luò)地聊起一些往事。當他在人群間瞥見施鴻時,陡然眼眸一亮,卻沒有做聲,而是徑自離席。“事情進展如何?”“如你所料,然,我二人潛入為時已晚,王已死。宮變被制止,凌、伊妃、九皇子身死,李如帶所余禁衛(wèi)們在相府外埋伏接應(yīng)?!?/br>得知了父王的死訊,玄都并沒有過多的悲痛,或許是早就預(yù)料到這纏綿病榻的天子遲早會走到這一步吧,又或許是帝王家的父子本就沒有過多的情誼,又或者,對于過于理智的玄都來說,此刻形勢并不允許他悲傷。“刻不容緩的是,我和玄澈必須潛逃出府?!?/br>“他在哪?”“他被吳芊藏起來了?!?/br>“什么?!”看著施鴻那緊張的神色,玄都無奈的嘆口氣。“那丫頭會保證他的安全,你清楚的。我和玄澈做戲,讓盛一云護送著空無一人的車架回宮,而后玄澈就隨吳二小姐躲了起來?!毙家馕渡钪氐耐?,略作思考繼續(xù)說,“你既然放心不下他,就去尋著吳芊,自然也就找到他了。不然,盛一云和李如都不在身邊,若突發(fā)變故恐難照應(yīng)。”“……”“我與流云自會尋著法子突圍,與李如回合。謹記,你二人要秉著能藏便藏、隨機應(yīng)變的宗旨,切忌正面沖突,熬過今宵,我定能保你們安全離府,至于老二,便隨他去吧?!?/br>施鴻后退半步抱拳施禮,微微垂首,眼眸中盡顯堅定如一的無所畏懼的神色,轉(zhuǎn)瞬,掠袍飛檐,消失在燈火通明的妖冶夜色中。第8章宴中(七)這劑定心丸來的真是及時!纖長秀美的手指輕輕的搖了搖酒鐏,其中清澈如淚的美酒正環(huán)繞著杯壁舞出一道道好看的弧線。玄都那俊朗的面龐下浮出了一絲竊笑,隨后與眾人間的交往,都自如了許多。而人群一旁,更加引人注目的,是酒至半酣的老侯爺,扯開外袍錦帶,摟著席畔燈盞,正熱絡(luò)交談,引得眾人忍俊不禁。“老兄,沒想到你有一段這么悲戚的過往啊。說起來我們真是同命相連,苦命的人啊……”老侯爺說著,狀似悲痛的一仰首飲著杯中酒,而正引至一半,又突然停下來,深情的望著燈盞說:“弟弟不該一人獨飲的,有錯有錯,來,大哥您也來嘗嘗,一醉解千愁啊?!崩虾顮斠贿呅踹吨载?,一邊把酒鐏中的余酒往燈盞中傾倒。待到一旁的苑將軍看到并一個閃身沖上去阻攔已經(jīng)來不及了,烈酒讓火焰騰空而起,幾乎燎到了老侯爺?shù)暮雍兔济?。眾人這才驚嚇著,上前查探老侯爺是否受傷,而這老頭還徑自呢喃著:“老兄你最近是上火了嗎?”“爹,你別鬧了,那位大哥想一個人靜靜,我們?nèi)フ覄e人玩好不好?”苑飛耐心的哄勸著,一邊作勢抱住了父親的腰肢。老侯爺愣愣的看了看“那位大哥”,又看了看苑將軍,有些委屈的說,“好吧,我想去噓噓。”“我?guī)闳??!?/br>“不要,”老侯爺大力的推開自己的兒子,然后身軀筆直的走向茅房方向,隨后還回頭狡黠的威脅著,“你不許跟著我,我一個人可以的?!?/br>苑飛只得無奈的嘆息著,望著父親的不曉得正常還是不正常的步伐走向回廊盡頭。老侯爺如廁完畢后,返回的路上見到了在廊畔花池里賞花的太子玄都,不禁興奮地打著招呼:“老弟,你怎么在這兒啊?”玄都回身慢慢走向老侯爺?shù)姆较颍恼f:“因為我怕您回不去席上啊。”“怎么會?我清醒著吶,完全可以一個人回去的。”老侯爺說著驕傲的一拍胸脯。玄都的鳳眸微轉(zhuǎn),眉梢輕挑,隨著言語漸緩而恭謙垂下,更加上那緊繃的下顎和微揚的唇角,真讓老侯爺想起了當年那人的影子。果然,這才是陳王的后人,天生的政客,機敏、警惕、冷靜又果斷,眼眸中流淌出的,竟仿若是欲愚弄獵人的狐貍一般的狡黠。他一步一句,最后走至老侯爺身前時,直接屈膝而拜,深行一禮。“但是玄都現(xiàn)在回不去家了,侯爺您可否幫我回家?”老侯爺被這突如其來的大禮嚇了一跳,然后連忙收起了偽裝,伸手將太子攙起。“老夫不敢當啊!唉…”“玄都本不欲將您卷入此事中,可如今形勢您也見到了,吳儀狼子野心,倘若今日夜宴我不能全身而退,我大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