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貴妃下葬的消息，燕重錦哭笑不得。

居然被那小子擺了一道。

梁焓殺了陳雁，讓他做回燕重錦，讓一切都回到了原點。兩人從此再無情義，只剩君臣，甚而陌路。

燕重錦長長舒了口氣。保持距離，這樣也不錯。

就當先前的二十年，是自己做了一場春秋大夢吧。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早點清醒，對彼此都好。

國公是無實職的頭銜，燕重錦早已致仕，一直對外稱病，所以醒后便賦閑在家。皇帝沒有再啟用的意思，他也樂得輕松。平日里練練武，喝喝茶，做只蛋糕吃吃，一天的時間就打發(fā)過去了。

偶爾有舊部來訪，比如稽正志。燕重錦就和他下下棋，在劍術(shù)上指點兩招，聽對方閑侃街頭巷里的軼事。

這一日，管家來報，九門四營提督登門拜訪。

聽聞安國公病愈，河小山拎著禮找上門來。

其實駙馬爺也是有事相求。京畿四營的兵痞子都是燕重錦收拾伏貼的。河小山資歷淺，又沒有某人心黑手辣的手段，憑著裙帶關(guān)系身居高位，在軍營里難以服眾。

所以他特來向老上司請教，實在不行就請老將出山。安國公在軍中威望極高，隨便一露臉，四營里的狗都要嚇尿，震懾那群不服管的刺兒頭是綽綽有余。

燕重錦心里明白，梁焓已經(jīng)開始著手削除燕字軍了。稽正志也同他抱怨過，軍中高層將領(lǐng)調(diào)動頻繁，他們的舊部幾乎都被打散了。

“如果我替你出面，大家服的還是我，認得還是燕字帥旗?！毖嘀劐\道，“此事你得自己解決，我已經(jīng)卸甲交還兵權(quán)，不宜出面?！?/br>
河小山談不上聰明，卻也明白此事太過敏感，由安國公出面不妥，便專心請教治軍之術(shù)。燕重錦也沒藏私，一招一招地教對方。他兩世戎馬，經(jīng)驗豐富，讓河提督在短時間里受益匪淺。

一來二去，走動的次數(shù)多了，兩人便熟絡(luò)起來。

河小山年紀輕，心里藏不住事，有時也和他聊私事，抱怨幾句家長里短。

“穆蘭有孕之后，就開始疑神疑鬼，連我去軍營都要盯梢?！焙有∩娇嘈Φ?，“國公你說我能做什么？她是金枝玉葉，皇上的親meimei，我敢做什么啊？”

燕重錦表示同情：“做駙馬哪是容易的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啊?！?/br>
“還是國公這樣好，一個人自在。”河小山欣羨地道。

燕重錦澀然一笑。

他沒有家，沒有戀人，沒有牽掛，也就沒有那么多心煩的瑣事。一個人守著偌大的國公府，獨立黃昏，孤枕而眠，的確自在。

兩人正下著棋，稽正志那小子又來了，遠遠打招呼道：“大帥！”

他喊慣了這個稱呼，便一直沒改，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河小山也在，不禁訕訕行了個軍禮。

稽正志是燕字軍的老人，一直不服河小山做提督。燕重錦也知道兩人關(guān)系僵硬，避輕就重地遮了過去：“你小子又來蹭蛋糕吃了？”

“那不能！”稽正志笑呵呵道，“今日是末將生辰，想請國公...和提督大人一同去吃酒，不知道二位肯不肯賞臉？”

河小山原本不想去，稽正志也不樂意對方露面。燕重錦卻琢磨著將帥不和不是好事，想幫兩人調(diào)和一下關(guān)系，就叢恿了幾句。

最后的結(jié)果是三人一塊出門，等到了地方，才發(fā)現(xiàn)某人把筵席設(shè)在了東都最大的勾欄歡場——百香館。

河小山當即打了退堂鼓：“國公，要不......你們進去吧?！?/br>
因著隱疾的緣故，燕重錦也不樂意聞青樓里的脂粉味。

他方要開口，便見稽正志陰陽怪氣地對河小山一笑：“末將明白，公主管得嚴，駙馬爺先回家也好。”

男人的面子比天大，哪個也不樂意被說成妻管嚴。河小山當即起了逆反心理，冷聲回道：“和公主有什么關(guān)系？”

“哦，沒關(guān)系就好?！被狙b模作樣地道，“末將安排了十二金釵作陪，怕公主知道了不高興。呵呵，大人不怕就好?！?/br>
此言一出，河小山更不能走了，當下?lián)P言不醉不歸。

燕重錦心道這孩子真經(jīng)不得激，只好服了枚小青丸，同兩人一起進了百香館。

稽正志在燕字軍中面子廣，又是個風流痞子，壽宴一向過得放縱。這次請了五個燕字軍舊部的將領(lǐng)，全是燕重錦的熟面孔，連邱澤都在。

一群粗老爺們進了妓院還能正經(jīng)吃飯？早就左擁右抱香玉滿懷，沒一會兒就醉翁之意不在酒，開始對膝上的金釵們上下其手。房中溢滿了yin言媟語，酒色之氣，一時顯得有些yin亂。

既是稽正志的酒宴，燕重錦也不好掃別人的興，只能睜一眼閉一眼。再說都致仕了，這種事兒也不歸自己管。

他身邊也有兩個斟酒布菜的美人。然而燕重錦一直戴著面具，也沒吃幾口菜，只淺酌了幾杯。始終坐得端端正正，手也放得規(guī)規(guī)矩矩，身上散發(fā)著拒人千里的寒氣，讓兩個妓子半點不敢褻瀆，只能和花瓶一樣干巴巴地侍立在側(cè)。

稽正志不敢灌燕重錦，但對某位年輕的上司就不同了。見河小山有些放不開，被女人喂杯酒就面紅耳赤，不由起了戲弄的心思，帶著一群老兵痞起哄敬酒。

河小山酒量尚佳，但也架不住一群人輪流灌，沒幾巡就喝得兩眼發(fā)直。燕重錦有意替他擋了幾杯，才讓老油條們有所收斂。

眾人酒興正酣，房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

一見穆蘭公主挺著大肚子，怒氣沖沖地出現(xiàn)在門口，河小山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哥，你看！”穆蘭從身側(cè)拽出一個男人，梨花帶雨地哭道，“這王八蛋就趁我懷孕的時候出來喝花酒！你可得替我做主！”

看到梁焓罩滿寒霜的面孔，所有人瞬間酒醒，腦海里只浮現(xiàn)出兩個字：完蛋。

一群衣衫不整的將領(lǐng)匆忙推開懷里的美色，稀里嘩啦跪了滿地。

梁焓是被皇妹拉出宮抓jian的，沒想到會抓著一大群聚眾押妓的官員，更沒想到燕重錦也在其中！

一個月不見，他悶在宮里已經(jīng)快抑郁了，這小子反倒本事見長，都會開yin亂party了？！

“按大淳律法，官員押妓聚眾yin亂，該當何罪不需朕多說。有官職的，自己去五軍都督府領(lǐng)罰，沒有的留下。”

“臣等謝主隆恩！”幾個軍官連帶妓女都驚慌失措地滾了出去，河小山也被穆蘭拎著耳朵拽走，房中只剩燕重錦還跪著。

梁焓跨進門檻，聞見滿屋的酒氣和脂粉味就覺得反胃，心中愈加不快。

“安國公平身吧，你無官職在身，不必請罪。”

“謝皇上恩典。”燕重錦緩緩站了起來。

梁焓走到窗邊，將朱色的菱窗打開，讓清爽的風灌進來，胸中的郁氣才消散了些。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