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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燁將梁焓迎到正廳,恭請上座,看茶倒酒,把祖宗伺候停當(dāng)了,才跑去當(dāng)自己的新郎官。忠國公面子海,澹臺家親友多。院子里擺了十幾大桌,請的都是三臺八座、世族貴戚。這幫人見了天子也不憷場,跪下聽完賀旨,爬起來照樣吃吃喝喝。聽到鐘磬禮樂之聲,后院的小廝仆從們知道正禮開始了,紛紛奔出去瞧熱鬧。梁笙從乞丐堆里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院門口,伸長脖子,努力地往前院望去。仿佛視線能穿透高墻和濃蔭,撥開層層人群,捕捉到那個深印在心頭的身影。燁,新婚大禧,百年好合。揩了揩眼角,忽然瞥見一個白發(fā)人從竹徑里匆匆行過。梁笙恍然低喃道:“雷洛英?”他住在府里時便聽說此人出身魔教,性格陰冷,善使毒物。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圍觀婚禮,雷洛英去后廚做什么?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自己,他佝僂著背,悄悄跟了上去。“雷先生...”后廚的管事見到雷洛英,有些驚訝地行了禮,“您這是......?”雷洛英遞過一只精致的禮盒,對管事道:“家主吩咐,禮成之后,把這些喜餅呈上去。”“誒,好嘞。”“注意,這是特別給陛下備的御膳。除了皇上,誰也不能吃?!崩茁逵诟赖?。“先生放心吧,這點事兒,小的還辦得了?!惫苁曼c頭哈腰地接過去,將禮盒放到了窗邊。藏在門后的梁笙額冒冷汗,直到雷洛英離開才舒了口氣。皇上的御膳為何要雷洛英負(fù)責(zé)?澹臺燁膽子也太大了,難道敢當(dāng)眾毒害梁焓不成?他還要不要命了?!偷偷摸摸地蹭到窗根下,梁笙扒著窗沿,抬頭往廚房里望去。今日府里吃飯的嘴多,五六個師傅和廚娘像陀螺一樣忙活著。洗碗的洗碗,燒飯的燒飯,擺盤的擺盤,管事也忙里忙外地指揮不停。誰也沒注意,窗口處少了什么東西......“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司儀宣禮完畢,新娘子送入洞房,新郎官留下大宴賓客。石四小姐只能澹臺燁調(diào)戲,而新郎官可以被所有人調(diào)戲。澹臺燁頭頂紅鸞腳踏鵲河,掛著喜氣洋洋的笑容四處敬酒,被一眾親友灌得紅撲撲的一張臉。唯有細(xì)觀之下,才能瞧出那雙桃花眼里噙滿了醉意,泛著空洞的水光,什么情緒都有,單單少了歡喜。梁焓知道自己在這兒鎮(zhèn)著,大伙兒誰也放不開,是以觀完禮便準(zhǔn)備起駕回宮。見皇上要走,澹臺燁搖搖晃晃地上前送行,醉醺醺地將禮盒奉上去:“萬歲今日駕臨,乃臣三生有幸。小小喜餅,不成敬意,惟愿將喜氣獻(xiàn)予陛下,恭祝吾皇萬壽康樂。”“澹臺卿家有心了?!绷红式舆^來道,“你這些年為朝廷辦差,功勞苦勞都立了不少。石家小姐亦是忠良之后,望你夫妻二人同心同德,琴瑟相和。待婚假之后,盡快回來為朕多多效力?!?/br>“微臣遵旨?!卞E_燁見對方?jīng)]有要吃的意思,便勸道,“陛下,這喜餅得在婚禮上吃完再走才吉利,要不您先慢用?”除了在燕家,梁焓一向不用宮外的食水。只是此時不好駁新郎官的面子,便叫楚清用銀針檢驗了一番,拿過來吃了,一邊吃一邊咂嘴:“澹臺燁,你家喜餅怎么長得這么像包子?而且還是白菜餡的?”連rou沒有,真小氣。“額......”澹臺燁看著禮盒里剩下的幾只白花花的包子,瞬間酒醒。梁焓在外面什么也沒吃,肚子里早餓得空蕩蕩的,一口氣連吃了四個包子,抹抹嘴站了起來:“味道還可以,朕...嗝,回宮了。”澹臺燁拉住他的袖子,眨巴著桃花眼道:“您這就走了?不留下陪微臣嗎?”“你有病還是喝多了?”梁焓莫名其妙地望著他,“朕陪你干嘛?趕緊滾回洞房陪你老婆去!”“是是是.....臣糊涂了,恭送陛下?!?/br>望著拂袖而去的明黃背影,澹臺燁面色倏冷,在心中大罵特罵起來:雷洛英,這他媽到底是怎么回事?!懷著滿腹怒火地沖到后院,讓葵安將人提到了跟前。雷洛英表示很無辜,他準(zhǔn)備的是加了料的喜餅,可從來沒往禮盒里放過包子。看到主子滿臉殺氣,后廚的管事將頭嗑得砰砰響,喊冤道:“老爺饒命!今兒個府里壓根沒蒸包子,小的......小的實在不知那喜餅怎么就被掉了包......”澹臺燁瞇起眼:“今日廚房沒做包子?”那包子是從哪兒來的?難道......梁笙剛喝了兩口湯,菜都沒夾一筷子,就被人從席上拖走,摔在了澹臺燁面前。趴在地上,抹了抹臉上的灰塵,看到對方腳上的官靴黑得锃亮。再往上,那身精致的禮服又紅得刺目。他眨了眨干澀的眼,跪坐起來,仰著頭和澹臺燁對視。從王爺?shù)狡蜇?,以這樣卑微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這個人面前,不過是為了看最后一眼。本想今日之后天各一方,誰知還是招惹到了對方.....竟讓陳鳶說中了。他倆是孽緣,該斷不斷,絕無善終。“啪!”一個響亮的巴掌將他扇倒。澹臺燁咬牙切齒地道:“本官從不做好人,就當(dāng)了這一回還被你壞了好事!”梁笙擦了擦嘴角的血,重新支起瘦弱的身子。藏在懷里的喜餅卻掉了出來,沾滿了黃土。澹臺燁氣得腦子嗡嗡作響。他辛辛苦苦籌備了三個月,好不容易天賜良機,就這么被一個丑陋的乞丐毀了!對方還是他一時心軟請到自己家里的!“喜歡偷食是吧?”他磨著牙道,“好,本官成全你,你偷多少就給我吃多少。葵安,給我塞,一樣也別浪費!”梁笙驀然瞪大了眼睛,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已被一干小廝架住肩膀,掐開了牙關(guān)。喜餅大如象棋,雖然松軟,卻也禁不住填鴨似的硬塞進(jìn)喉嚨。梁笙被梗得幾欲嘔吐,捂著胸口伏在地上,憋在眼眶里的淚水磅礴而出。他還是忘了。澹臺燁向來只對在意的人上心。至于旁人,皆是螻蟻,何況是自己這樣丑陋卑賤的乞丐,隨手碾死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梁笙絕望地閉上了眼。自己從前不也是這樣的人嗎?府中培養(yǎng)的暗樁、死士、殺手......嘴里向來藏著烈性毒藥,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可以犧牲任何人。同為心狠手辣之徒,淪落到今日這步田地,又怨得了誰?然而體內(nèi)并沒有劇毒侵蝕帶來的疼痛,胃中一熱,像一股暖流流向心田。腦子里輕飄飄的,神魂恍惚得如同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