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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震動,百官上書,裴氏一族成了眾矢之的。裴詠不得不出面聲明,與裴紫衣斷絕父子關系。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御史彈劾云臺巡撫裴紀年貪贓枉法、橫征暴斂、強取民女,共列舉十三條罪狀。天子當庭震怒,詔令云臺總督將裴紀年押解至東都,著三司公審。裴紫衣哪會放過踩死裴氏嫡系的機會,親赴云臺積極查證,居然將樁樁鐵罪坐實了。太初二年春,裴紀年問斬。此案牽連四十余人,連帶裴詠一脈嫡系,盡數(shù)剝職流放,裴家就此傾落。就在百官驚驚惶惶,替頸上頭顱擦汗時,裴紫衣已經(jīng)悄然修完了,梁焓御批通過,滿朝文武再無人敢上書抗議。同月,梁焓擢裴紫衣為刑部侍郎。吏部侍郎澹臺燁晉吏部尚書。禮部侍郎燕重錦晉禮部尚書。太初二年秋,丞相林焅病故。文宣閣大學士安道如任內閣首輔,翰林院副掌院學士張子望任次輔。一年后,大統(tǒng)領袁兒方告老致仕。燕重錦接職皇城統(tǒng)領,楚清升任內監(jiān)統(tǒng)領。不過三載時光,廟堂上下已換了模樣。太初四年春,帝詔告天下:浴蘭節(jié)后,同兵部尚書寧伯溫之女大婚。五月初五。江陵城。掛著謝客牌子的清落院子里,一個纖瘦的男人扶著房墻,顫顫巍巍地往前走了幾步。一連走出兩丈遠,他秋眸一彎,方桃譬李的臉露出了絕艷的笑容。真不容易,這么多年總算笑了一回,不枉自己趁著辦差的空檔跑過來探望。澹臺燁盯著梁笙剛長出幾兩rou的身子擦了擦口水。嗯,養(yǎng)得差不多了,應該可以開♂齋了。腦子里正意yin著各種不堪的畫面,梁笙腿一軟,忽然栽倒下去。“阿笙!”他沖過去扶起對方,“怎么樣?有沒有摔著哪兒?”梁笙撣了撣衣上的塵土,搖頭道:“沒事,不用扶我?!本退惴鲆膊挥梅鐾危x謝!“小狐貍,你讓他自己走,越扶越走不了路。”身后傳來一個雌雄難辨的嗓音。玫紅刺金的繡鞋踏出門檻,緊接著是一身華麗精致的廣綾繡袍,黑白參半的長發(fā)逶迤墜地。蘇玉壺抬起妖冶的媚眼,風情萬種地笑道:“老娘做的假肢絕對好用,但關鍵要看這位小美人的腿有沒有力氣。”澹臺燁回首道:“老狐貍,這次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弄到的,盡管開口?!?/br>蘇玉壺勾著發(fā)尾道:“像我這般清麗脫俗、不染銅臭的世外高人,豈會入眼俗物?”澹臺燁忍了忍,道:“那算了,我本來想以千金酬謝的?!?/br>某人兩眼發(fā)亮:“現(xiàn)錢還是轉賬?”梁笙抿唇一笑,低聲問:“你怎么識得這位...蘇先生的?”澹臺燁撇嘴道:“我也不想認識,但這老狐貍和我娘有點沾親帶故?!?/br>梁笙仔細端詳了一陣,發(fā)現(xiàn)兩人的桃花眼確實有些神似。正欲細問,院子外傳來扈從的聲音:“大人,樂湛那邊來信了。”拆信一閱,澹臺燁的臉色像山崩一樣垮了。見他神情不對,梁笙問道:“怎么了?”“穆蘭不見了?!?/br>“什么?!”穆蘭在十多天前就不見了蹤影,樂湛的人正在向四面八方搜索。這封信原本是送到東都澹臺府的,但澹臺燁不巧來了江陵,便生生錯失了十天時間。梁笙心頭綴綴不安起來。皇妹雖已失憶,但容貌沒有太大改變。梁焓一直在暗中追查穆蘭的下落,若是被人認出來,后果不堪設想。況且樂湛七鷹還照顧著梁睿,一旦被官兵追查到那里......他想到了,另一個人自然也想到了。澹臺燁當機立斷道:“別擔心。睿兒我會派人接走,樂湛的樁子一個不留。就算穆蘭落到皇上手里,也不會教他們順藤摸瓜到你身上?!?/br>梁笙眸光閃了閃,點頭叮囑了一句:“你也小心點?!?/br>兩人不知道的是,穆蘭此刻已經(jīng)站在了皇宮前。“蘭姑娘,咱們這樣真的不會被發(fā)現(xiàn)嗎?”少年扳著張沒有表情的俊臉,站在人群中問道。“放心,班主可收了我兩錠金子。”穆蘭對自己帶錢出逃的行為頗為得意,“再說了,咱們要是被揪出來濫竽充數(shù),他自個兒能討得什么好?”皇上明日大婚,為免太妃們清冷,特意從宮外請了戲班,讓后宮也一起熱鬧熱鬧。穆蘭買通班主,以打雜的名義加入戲班,準備混進宮內。河小山理了理懷里的戲服:“你確定你以前就住這里?”這丫頭是他路上撿的。確切的說是她遇到山賊,自己英雄救美了一把,然后就被美纏上了。當時對方舉著白花花的銀子雇他當護衛(wèi),要他護送自己進皇城。河小山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那么大錠的銀子,腦袋一昏就答應了?,F(xiàn)在看來,這活兒......似乎風險有點高。穆蘭撓了撓頭,眼神迷茫地道:“以前的事我不記得了,只隱約夢到自己家里有很多很大的宮殿,應該就是這兒吧......”雖說樂湛的叔叔們對她很好,但終究不夠親昵。他們對她就像仆人對待主子,一點也不像家人。所以她逃了出來,尋找自己真正的家。戲班子走的是后宮的偏門。沉重的朱門緩緩向兩側拉開,一條漫長寬敞的甬道展現(xiàn)在眼前,如同深宮中人的命運,通向看不見的盡頭。穆蘭和河小山相視一眼,帶著一絲緊張而好奇的心情,隨戲班諸人走了進去。宮門在身后發(fā)出低啞的呻吟,最后咣地一聲緊緊闔閉,將另一個世界關在了外面。大婚當日,舉國歡騰。東都內外披紅掛彩,一派喜氣洋洋。燕重錦忙得四腳朝天,他身為禮部尚書,必須將大婚的儀程安排妥當。除此之外,皇宮內外的安全防衛(wèi)也上調到了最高級別,不能有一絲紕漏。比燕重錦還忙的,自然就是新郎官。梁焓天不亮就爬起來沐浴更衣,領著文武百官祭告宗廟祖先,金冊立后。說白了就是和梁氏祖宗打聲招呼,他這位曾曾曾曾曾孫子要娶媳婦了。吉時一到,新后的儀仗也從寧家出發(fā)。七十二個手執(zhí)鳳旗的司禮太監(jiān)開道,一百六十名校尉騎馬執(zhí)燈,兩列宮女和樂官前簇后擁。十六抬鳳鑾游過主街,抬過建華門、安午門、乾清門,由皇室宗親迎入宮中。奉天殿前,紅氈鋪地,彩綢懸楹,梁焓率百官奉迎到喜轎之前。年輕的帝王頭戴冕旒,看不清眉目,卻露出了微抿的淡唇和光潔的下巴。他身著金龍袞服,長身玉立在玉墀之上,顯得威嚴挺拔,湛然俊秀。君主身側,禮部尚書正不急不徐地宣讀著冊后諭旨。梁焓看了眼燕重錦,心中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