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吧，”托托道，“長子，立子。玩得盡興便好?！?/br>
    雙胞胎影衛(wèi)對視一眼，刀也不必抽回去，甩開血笑著齊聲回答：“遵命，夫人?！?/br>
    而托托則徑自搭著忒鄰的手臂起身，她一步步走到已經(jīng)勉為其難從墻邊爬了起來的那個武旦。剛走過，她便一腳重新將他踹了下去。

    我眉的旦妝也花了，頭暈目眩地咬牙道：“你不得好死?！?/br>
    托托覺著好笑，伸出手去揪著他的頭發(fā)拎起臉來：“你分明是收錢辦事，怎的說這話。好似恨毒了我的人是你似的?！?/br>
    我眉唾罵道：“我就是恨你！先前也就是你害死了我弟兄！”

    “先前？害死你弟兄？”托托做出思量的樣子，卻又道，“我怎么不知道？”

    “可惡！你這毒婦！”我眉呵斥，“你忘了么？！那時候我弟兄們奉命前去，卻被你身邊的一個小太監(jiān)截了胡——等、等等，許根本不是什么小太監(jiān)，是你自己殺的我弟兄，是不是？！”

    托托原先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一聽小太監(jiān)，卻又明白了一些?！澳阏f的是小齋子？”她想著，忽地一笑，“啊，那奴大概還是記得的。你弟兄要來殺我，卻怪我殺了他們？那按你的意思，奴是要乖乖受死才對么？”

    我眉被她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干瞪著眼睛。

    “我還沒問，你自己倒說到點子上了。”托托伸手又掐住他脖子，“說，是誰指使你們過來的？”

    我眉只覺得腦子發(fā)燙，耳鳴陣陣，一個念頭忽地浮現(xiàn)在腦海里。

    會死。

    他會死的。

    這個女人是真的會殺人。她剛才已經(jīng)當著他的面殺了強悍逼人的老生，要殺他也不過捏死螻蟻般容易?，F(xiàn)下她身后，其他弟兄們正在被那兩個孩子模樣的影衛(wèi)殺得片甲不留。

    我眉見著視野里的女子在笑。托托笑著繼續(xù)逼問：“說啊，是不是元貴妃娘娘？！”

    我眉只能點頭，他使出最后的力氣一把將她推出去：“你既然知道何必還來問我？！”

    托托起身，斜著眼睛細細地想了一番。她回頭的時候，我眉連忙起身朝外邊逃去。

    忒鄰剛要驚呼，卻見托托擺手道：“無妨，讓他去吧?！?/br>
    “這怎么妥當？若是他再回來尋仇呢？”忒鄰問，“托托，你這是什么打算？”

    托托轉過身去拍了拍，示意正在單方面凌虐對手的長子與立子暫且停下。他們稚嫩的臉上都沾了血，衣服也弄臟了。

    長子不語，立子則藏不住怨念，拉扯著新年剛換的新衣服，有些不快地嘆氣。

    “等回去再買新的給你們?！蓖型姓f著，拄拐走過去微笑。她又說，“說什么尋仇，貴妃娘娘根本沒打算放過我們。這一番不成，下一次必定還要來。讓那武旦去報信，省得往后她還亂打別人的主意。

    “要殺人就對著我來。元氏，”托托仰頭，望著陰惻惻的房梁說道，“讓我們結束這場游戲吧?！?/br>
    第30章 良木

    過了新春，離春日卻還遠得很。紀直與柳究離終究還是在宮里見面了，碰頭時各自客氣地問安，一同前來面圣，為的也是同一件事——

    選妃。

    莊徹又要選妃了。

    說“又”其實不怎么準確。自從登基以來，女真動蕩，莊徹便沒有什么機會cao心后宮的事，現(xiàn)如今太子謀反，他總算下定決心，好好準備往后他們莊氏的千秋大業(yè)。

    紀直道：“此番就要有勞柳大人了?！?/br>
    柳究離抬起臉便是一個風和日麗的笑容，他也同紀直客套：“哪里的話。能替皇上辦事、得紀公公指點是究離三生有幸?！?/br>
    紀直心里藏著事想問他，可一時半會兒，對著這一望無垠的皇宮樓宇，卻又什么都說不出口了。

    他未曾開口吐一個字，卻見到身畔的柳究離忽地對著大殿漆成紅色的格扇笑起來。他往日里也是個穩(wěn)重的人，這時候卻爽快地笑起來，乃至于要抬手掩住嘴唇。

    紀直不由得咳嗽了一聲。

    “抱歉，是我失態(tài)，讓紀公公見笑了?！绷侩x輕聲道。

    “什么事這么好笑？柳大人，”紀直也低聲細語，“不妨說出來，讓咱家也笑一笑。”

    “不是什么好笑的事。不過說來，倒與紀公公也并非毫不相干。”

    紀直生了幾分興趣，目不斜視地抬頭問道：“何事？”

    “事關鄙人的愛徒?！绷侩x回過頭看著他笑道，“原本只是個粗蠻的小丫頭，一日卻忽然問我，嫁人是怎么一回事。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叫她莫要嫁那些人上人?！?/br>
    紀直心里漸漸地翻起潮浪。波濤一陣陣拍打上岸，他覺得胸口有什么躁動了一番，但又無聲無息地平復下去。

    “良禽擇木而棲，此乃常理?！奔o直答道，“柳大人這句教誨何解？”

    “這世上哪有什么唾手可得的人上人？參天大樹，沒有鳥獸與其他樹木腐蝕的栽培也是不可能有的?！绷侩x說，“愛徒愚笨粗淺，但本性不壞，向來又是喜歡自由自在的性子。若是跟了人上人，怎能不多顧忌一些？”

    良久，只聽紀直輕笑一聲。他說：“這世道，眾生都別無選擇。她是，柳大人也是?！?/br>
    門恰好在這時候打開，常川正在里頭請他們二位進去。紀直走在前邊，柳究離在身后匆忙再叫了他一聲：“公公，上回尊夫人的輪椅壞了，鄙人——”

    “不用了。”紀直回頭朝他瞇起眼睛微笑，那笑容叫人挑不出半點尖銳鋒利之處，卻絲毫不溫和，“咱家自會替賤內準備著?！?/br>
    自從那一日在戲園子一戰(zhàn)過后，托托便不再出門了。也不是她自己緊張，而是紀直命尖子帶了話過來，說沒事還是不必出去瞎轉了。

    托托本來也不怎么出門，聞言便點頭答應了。院子里的戒備也森嚴了一些，這一礙不了旁人的事，就是叫元嘉艾挺頭疼的。

    他本來的確是答應了托托，不再去找她了的。

    然而那一日他拼了命地擠過人海，最終還是跟著他們到了戲臺子后頭。

    元嘉艾也沒料到自己會看到那樣的一番場景。他到時，只見方才在臺上唱戲的老生已經(jīng)被托托一腳踹了出去。老生踉踉蹌蹌后退，倒地時甚至就摔在元嘉艾所潛伏的隔扇跟前。

    他對著那張雙目失焦的面孔一看，發(fā)現(xiàn)此人他竟然也不陌生，正是jiejie元貴妃在宮外尤愛使喚的一個奴才。

    此人功夫不淺，心思縝密，因而深得元貴妃重用。

    他在這里，說明現(xiàn)下要來刺殺托托正是jiejie。

    元嘉艾大吃一驚，對于他來說，其中的關聯(lián)也算不上錯綜復雜。jiejie對紀直那個太監(jiān)心有所屬，而托托是紀直的妻，這么一想，此番竟然是情殺。

    元嘉艾一轉身，緊緊靠在墻邊，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