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在臉上？”

“編號在臉上，”向影說，“是我涂掉了?！?/br>
“誒？”

“編號，你不覺得像用來提醒人類‘這是AI’的道具么。”向影如是說，“反過來說，如果從心底已經(jīng)認(rèn)為她是人類了，編號在不在臉上、有沒有編號，就都沒有意義了。”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向影不明不白地說了句：“我覺得你會很明白。”

“……我真的不太明白……”

“簡單來說，”向影放下了筷子，優(yōu)雅地擦了擦嘴，像討論明天上什么課一樣自然道，“我和她相愛了?！?/br>
066.向影的秘密（下）

向影的話像一顆手榴彈，在喬郁的腦子里“轟”地炸開。

人類與AI相愛，這樣的故事在電影中屢見不鮮，即便創(chuàng)作者們將它描述得極盡浪漫，一旦放在現(xiàn)實生活中，跨越物種的愛情仍讓人很難接受。AI拆開來，不過一堆零件一堆電線，和人工產(chǎn)物相愛，怎么想都太詭異。

喬郁很難掩飾自己聽見這話時的驚訝，尤其說這話的人還是向影——他看上去明明是對戀愛毫無興趣的冷感人群。

他不知該如何接話，只能端起旁邊的水猛灌了一大口，咕咚咽下去。

向影也沒往下說，這話題看似到此為止?？蓡逃艉闷娴靡?，他仔細(xì)盯著向影的表情，但凡他表現(xiàn)出一點不悅自己便立馬閉嘴：“……那她現(xiàn)在為什么……”

“她壞了?！毕蛴按怪?，看著碗里剩下的佐料。

這只是看起來罷了，他應(yīng)該正看著更遙遠(yuǎn)的畫面。

喬郁不擅長應(yīng)對這種氣氛，說話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我能問發(fā)生什么了嗎?！?/br>
“可以，”向影說，“她叫米奈，兩年前從樓上摔下去，硬盤和處理器全毀?！?/br>
“不能修好么……”

“能，換新的零件就能修好?！?/br>
“那為什么不……”

“因為修好也沒有意義了?！毕蛴暗统恋卣f著，卻又好像在質(zhì)問，“之前也跟你說過，AI的記憶儲存在硬盤里，它們的所知所感、主人教給他們的東西，都在硬盤里。就好比你的AI，如果他換掉所有的零件，重新啟動，又變回第一天開機(jī)時的狀態(tài)……你會怎么想？”

喬郁語塞，大致已讀懂其中的含義。

向影也不需要他回答，自顧自地往下說：“即便你能接受一切歸零，接受「Reset」，如果還有下一次呢?！?/br>
“……只要小心點，應(yīng)該就不會有下一次了吧?！眴逃舻?，“況且你那么懂AI?！?/br>
“會的，任何東西都有壽命，AI也一樣?！毕蛴罢f，“它們可以被人力更改，可以一次又一次「Reset」；但人類不行……我不行?！?/br>
他眼眸如夜色深沉，喬郁能感覺到向影輕描淡寫的語句之后，恐怕有段獨自煎熬的時期。

他沒有跟誰正兒八經(jīng)地戀愛過，也不知道所謂的“失戀”究竟能有多痛苦。

但向影的反應(yīng)也證實了他一直以來的想法——擁有再失去，比從未擁有要更難過。

這一刻喬郁不由自主地想到了998，他開始想象如果同樣的事情發(fā)生在他身上會怎么樣。他好不容易和998達(dá)成的和平共處可能會消失，再開機(jī)時998依然是那個囂張又討厭的模樣?？伤趺匆膊挥X得有向影所說的那么嚴(yán)重，他只覺得麻煩，但總好過失去吧？

向影約莫猜到了他會這么想，無須他開口，便主動道：

“你是不是覺得并沒那么嚴(yán)重，參照你的AI為例，好像也只是重新相處一遍那么簡單……實際上并不是?！?/br>
“AI初始的性格并不完善，就好像畫畫你挑選什么紙張一樣，最終呈現(xiàn)怎樣的作品，還是看你在上面畫了什么……這你應(yīng)該很了解?！?/br>
那是當(dāng)然，他們就是美術(shù)專業(yè)的學(xué)生，這個例子非常好理解。

向影接著說：“你能確保你每一次下筆都是一樣的么，能確保每一個步驟順序都沒有變化么？”

“……不至于這么……嚴(yán)苛吧?！?/br>
“至于?！毕蛴罢f，“錯了一處，就不是她了?！?/br>
向影沒說的是，他也試過接受米奈的「Reset」；可當(dāng)他看見無比熟悉的面孔用茫然的神情問他該怎么稱呼時，他險些崩潰。

也是那瞬間，他才意識到自己深深喜歡的人，仍然脫離不了機(jī)械的本質(zhì)。

他們曾經(jīng)有過的回憶，曾經(jīng)相處過的細(xì)枝末節(jié)，在米奈重啟后，就成了他一個人的記憶。

向影出生在名流家庭，但他卻算不上什么公子哥——因為他是私生子。他父親的正房太太厭惡極了他，甚至不愿意在宅邸里見到他的臉，因此向影十二歲時便被趕到了一處閑置房里。他的父親對他也沒什么感情，該盡的撫養(yǎng)責(zé)任、該給的錢樣樣不少，但卻連他是幾月出生的都搞不清楚。

而米奈作為他父親的禮物，在記錯的生日里，送到了他身邊，負(fù)責(zé)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向影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她，她也溫柔地接受這份愛意。

AI比人類更好，它們不會背叛，它們可以永遠(yuǎn)陪伴在自己身邊——向影曾這么想過。如果沒有那場意外，他可能到現(xiàn)在也不會改變這個想法。

他淺淺地吸了吸鼻子，忽然抬起頭對上喬郁的視線：“我的事大概就是這么回事了，我本來沒有義務(wù)和你解釋這么多……但我想，你也許今后會有同樣的遭遇?！?/br>
“奉勸你一句，對AI投入感情，最終痛苦的只有你而已?！?/br>
067.原訣（上）

喬郁的臉rou眼可見地紅了。

他連忙你擺手：“不是，我和998不可能……”“我這么說可能也太武斷了，”向影沒等他說完，“你的AI是特別的?！?/br>
“哈……？”

“今天沒這個意外，我也打算明天找你談?wù)劦??！毕蛴暗馈?/br>
喬郁真佩服他的調(diào)節(jié)能力，明明剛才還有些失戀中人的頹廢感，轉(zhuǎn)眼又恢復(fù)到平常的自閉兒狀態(tài)，連說話都沒有過多的語氣，平淡地像在講臺上做PPT介紹。和上次沒什么區(qū)別，向影一邊說一邊拿出傳輸器，三兩下便將他的ID畫面投屏到旁邊，放大了十幾倍。喬郁不懂對方為什么會隨身帶著傳輸器，他仍看向光屏，以為又會看到什么圖文并茂的說明。

這次光屏上卻只有大片大片的文字，即便放大了仍然顯得密集，看得很費勁兒。

“這是什么……”

“我猜這和你的AI有關(guān)聯(lián)?！?/br>
正經(jīng)聊起AI相關(guān)的話題時，向影就會有些興奮。喬郁還沒看完一行，向影又接著說：“你還是不愿意把它賣給我嗎，價格可以再談?！?/br>
喬郁收回目光，有些無奈又有些費解：“你要它干嘛啊，以你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