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陰沉如墨。

    他一直都在逃避這事，黃石夫婦又顧忌兒子心情不敢多說，一瞬間，只覺臉皮都被扒了下來。

    當(dāng)即，低頭掩飾心中的憤怒和怨恨。

    “爹，你這不是剜大山的心，”黃大嫂埋怨道，“這事怎么能全怪他，要不是外面那些狐媚子勾銀，他怎么可能得這種病?！?/br>
    “慈母多敗兒，他有如此下場，全是你慣得?！?/br>
    “爹，你少說兩句成不成，”黃石煩悶的厲害，“求你體諒體諒兒子，別鬧行不行？”

    “不給銀子就是鬧？”黃老爹冷笑一聲，“黃石，老子自以為對你掏心掏肺，結(jié)果落到這個下場，這苦果，老子認(rèn)了?！?/br>
    說完，老爺子直接跳下車，掏出一張隨身攜帶的銀票扔過去，走向與牛車相反的方向。

    黃石想掉頭找人，卻被黃大嫂攔住，“當(dāng)家的，大山的病要緊，這銀子雖然不多，也夠咱們?nèi)ヒ惶司┏?，爹那邊，回頭再好好解釋，等大山好了，咱們再好好孝敬?！?/br>
    “也行，”黃石只猶豫一下就答應(yīng)了，“治病要緊，爹應(yīng)該會理解。”

    說完，揚(yáng)起牛鞭往前趕路。

    老爺子看著牛車越來越遠(yuǎn)的背影，眼中酸澀的厲害，須臾，一滴眼淚劃落，他對這個大兒子徹底死心。

    大半輩子的心血付出東流，很是凄涼。

    自己這個下場，也算咎由自取，但凡當(dāng)初沒有把事情做絕，就不會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現(xiàn)在想想，其實(shí)，并不是不愛小兒子，只是他出生的太晚。

    二房好幾代子嗣艱難，自己將所有的期待都放在大兒子身上，對于意外而來的小兒子，已經(jīng)沒辦法給出那種傾盡一切的感情，哪怕知道不公平也沒有想過改變。

    果然，一飲一啄，自有定數(shù)！

    第678章 疑慮

    黃老爹想了想，最終向著山莊走去。

    聽到老爺子過來的消息，黃老太只猶豫一下，就走出來見自己老伴。

    甭管多恨，相處幾十年，說到底還是放不下。

    只是這心里，終究意難平，說出的話也帶幾分火氣，“怎么就你一個人？你那些寶貝疙瘩呢？該不會嫌棄你不中用自己跑了吧？”

    這扎心的話，讓老爺子臉色剎那變白。

    “老婆子，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你能回來跟我繼續(xù)過日子嗎？就咱們倆人?！?/br>
    聞言，黃老太的心情很是復(fù)雜，“他們還真的丟下你了？”

    黃老爹沒接話，只是死死抿著嘴巴。

    “不是吧，老大有那膽子？”黃老太吃驚地問，“你該不會傻乎乎的把所有銀子都給了他們吧？”

    “本來全給了，我覺得老大媳婦不靠譜，又給要回來了?！?/br>
    “現(xiàn)在呢？還剩多少？”

    “一千兩，另外兩千他們要去給大山治病了。”

    聞言，黃老太微妙地打量起自家老伴。

    沒想到這人還有幾分理智，知道老大一家靠不住。

    “還有銀子就好，”老太太微微點(diǎn)頭，“以后好好過日子，別老想著走歪路?！?/br>
    聞言，黃老爹大喜，“媳婦，你愿意跟我過日子？”

    “當(dāng)然不愿意，以前的事情堵在心里，我不報復(fù)已經(jīng)算好脾氣，”老太太擺擺手，“過日子就別想了，不可能，你也不是沒成算的人，還有銀子傍身，自己過也能舒舒服服養(yǎng)老。”

    前提是別管閑事。

    她算是看透了：只要黃山在世一天，老大一家就甭想過得舒坦。

    想到這，她誠懇地建議老伴，“聽我一句勸，趁現(xiàn)在還沒到山窮水盡，趕緊跟他們脫離關(guān)系，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躲好，不然，以后都別想過安生日子?！?/br>
    “我明白?！?/br>
    拿了兩千兩銀子都不滿足的人，早晚會惦記剩下的一千兩，就是自己老伴不說，他也會想辦法躲起來。

    最親近的人都要防備，老爺子感覺很難受，卻也無可奈何。

    總不能真的傻乎乎的把自己的后路給斷掉。

    看到黃老爹落寞的身影，老太太心里也不是滋味，“你若是有什么地方想去，我讓丫丫安排，保證他們找不到你。”

    “可不可以留在這里？”黃老爹的含著眼淚祈求。

    “不能，開弓沒有回頭箭，小川他們沒辦法跟你相處的?！?/br>
    “我懂了。”

    黃老爹垂下頭，頹然地落下上抬的胳膊。

    沉默地站在下方，定定地看著老妻好一會兒，確定真的沒有轉(zhuǎn)圜余地后，緩緩轉(zhuǎn)身，“以后，好好保重！”

    果然如此，既已走錯，就沒有回頭的路。

    老爺子走后，黃老太心情很不好，一直坐在椅子上愣神。

    “娘，”姜暖小心地開口，“你別擔(dān)心，我已經(jīng)讓人跟著，老爺子不會出事?！?/br>
    “丫丫，他后悔了?！?/br>
    “嗯?！?/br>
    “他真的后悔了?！?/br>
    “是啊，”姜暖感覺老太太不太對勁，態(tài)度越發(fā)的小心，“老爺子那么要強(qiáng)的人，能承認(rèn)自己的錯誤，實(shí)屬不易?！?/br>
    曾以為老爺子這輩子都會一條路走到黑，不曾想會如此果斷地抽身，真的很讓人意外。

    不知道該說他理智還是更愛自己。

    黃老太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沒有接話。

    良久，突然問道，“你說，如果一切都按照他想的那樣，大房越過越好，小川他們一輩子沒出息，他可還會后悔？”

    老太太曾以為看到老爺子后悔的樣子，自己會痛快，會得意，可現(xiàn)在，全都沒有。

    反而升起一種難過和傷感，甚至懷疑。

    她不確定老爺子是因為凄慘下場而悔悟還是真的已經(jīng)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

    如果是前者，現(xiàn)在這副做派，豈不是成了笑話？

    “沒有如果，娘別多想。”

    “萬一呢？”老太太對這個問題非常執(zhí)拗。

    “也沒有萬一，”姜暖無奈解釋，“大哥大嫂對兒子太過寵溺，大山的性子又有些別扭，早晚會出事?！?/br>
    只是，倘若真能如老爺子所愿，侄子即使惹出禍?zhǔn)?，也不會傷及自身?/br>
    “話是這樣沒錯，可我就是不甘，”老太太憤憤不平地控訴，“若是真的顧念父子情，為何能狠心做下種種事？現(xiàn)在悔悟，真的不是因為自己太過落魄？”

    哪怕知道自己有些不可理喻，老太太依舊止不住這種想法。

    此話很誅心，姜暖也不知怎么回答。

    她這人行事一向更重結(jié)果，無論老爺子怎么想，能服軟就行。

    顯然，老太太更注重內(nèi)涵。

    但人心很復(fù)雜，有時候真的沒辦法片面的判斷出哪種心理。

    老太太也只是隨口問問，僅僅不甘心而已。

    看到姜暖不說話，也不為難人，“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待會兒?！?/br>
    “沒事，我在這陪你?！?/br>
    “不用，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