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真對不起，有我這種不稱職的兄長?！顾霊曰冢瑓s想不出還有什麼方式能夠補償。

朝黎露出自嘲淺笑，俐落短發(fā)全然遮掩不了此刻無比痛苦的神情?；蛟S，當(dāng)一個人獨處的時候，越是想假裝自己堅強的人，越是容易顯露真正脆弱所在。

他先進浴室洗了一個漫長的澡，熱水流過傷口帶來的灼熱感，連他這副時常處於傷痛下的軀體也有點難受。怎麼年紀(jì)越大，身體的負荷度反而下降了呢？朝黎一手撐在白色的瓷磚上，渾渾噩噩地想。

他沒有留意，鏡面里那張此刻和背後的白皙瓷磚毫無兩樣的蒼白臉色。

清洗完狼狽，朝黎邊擦拭頭發(fā)邊抓起電話打給紹佐。指針走向下午兩點整，正好是公司午休結(jié)束的時間，他想和父親道歉，就算老板是自己人，他這樣沒請假便擅自缺席也是很要不得的行為。

「小黎，你還好嗎？」紹佐接起電話時問，很有活力的聲音聽不出已是五十歲的中年人。

「我很好?！钩枥⒕蔚卣f：「抱歉，爸，我不小心睡過頭……」

他想解釋自己沒準(zhǔn)時去公司、又拖到現(xiàn)在都沒找人替他請假的原因，卻被紹佐爽朗的笑聲打斷。

「沒關(guān)系，鬧鐘是我按掉的。」

「什麼？」他還以為是那個不中用的鬧鈴壞了，「為什麼？」

「兒子啊，我的確不清楚你昨晚跑去哪和誰打架，但你起床時沒先照過鏡子嗎？」紹佐語帶笑意和少許無奈。

朝黎一頓，又走回浴室，只見他一張俊臉在眼角和嘴角都有顯而易見的掛彩。

「現(xiàn)在看見了。」他抓著電話悶悶地回答。

被紹約弄成這樣也就算了，還被待他如親生兒子般照顧的紹佐發(fā)現(xiàn)，這不是存心要讓父親擔(dān)心嗎？實在太不孝了……朝黎在心中暗罵。

「我看你受傷又睡得很不安穩(wěn)，就自動放你一天假了。」

「謝謝你，爸，但你還是可以叫我起床?！?/br>
紹佐一聽，原本輕松的語調(diào)頓時變得有些嚴(yán)肅，他道：「小黎，你太不了解自己了，你要是身體真的沒事，就算沒有鬧鐘也必然準(zhǔn)時起床?！?/br>
朝黎嘆氣，確實是如此。

「強迫自己可不行，今天就好好休息吧?！菇B佐叮嚀。

一股溫暖暖流緩解開他緊繃的情緒，紹佐的真心關(guān)懷令他從小就比誰都尊敬這位父親，即使只是名義上的稱謂也無妨。

也正是如此，他更加自覺對不起紹佐和他真正的兒子。

朝黎還沒回答，就又聽見來自父親的問話。

「我不想過問，但你的傷是打架換來還是你又……去那種地方了？」紹佐的問法小心翼翼，但仍聽得出後半段的細微排斥。

「爸，我和你保證過不會再玩搏擊了。」朝黎盡量讓語氣保持誠懇。

「哦，那就好，我只是好奇有誰能把你傷成這樣?！顾蟾抛鲏粢膊虏坏竭@個「誰」就是另外一個兒子的實情，「小黎，你還想玩搏擊的話，就去正式賽場好嗎？我不是不讓你去，只是違法的地方太危險，你可能會送命?！?/br>
朝黎笑而不語，紹佐并不曉得當(dāng)年的他，就是試圖尋求靠近死亡邊緣的刺激，才會老是出沒在地下搏擊場。說叛逆也好，又或者是那時他不懂珍惜以及收斂也罷，但他從沒後悔過打拳的時光。

只有那里能使他安心，什麼都不必去想，只需要比誰都拼命，他在那里越是打響名號就越是可以遺忘那人說過的話。

「黎哥哥，我好喜歡你?！鼓侨说穆曇艉軠匮牛肝覑勰?，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這是不對的，這是不應(yīng)該的，男人和男人間怎麼會有這種情感存在？更何況他們還是兄弟，即便不是親生也改變不了一切。

於是他逃了，所以他造就悲劇，最終他必須償還。

「小黎？」

朝黎拉回散亂的意識，「我不會再回去了，爸，我說真的?！?/br>
「那正式場合呢？我知道你打得很棒，想要的話──」

「爸。」朝黎插嘴道：「我早該脫離玩鬧的年紀(jì)了，現(xiàn)在的生活方式很適合我?！?/br>
紹佐靜默幾秒，似乎是有意琢磨更適當(dāng)?shù)恼f辭，他說：「小黎，你還在介意當(dāng)年的事情?！惯@是肯定句。

是的，當(dāng)然介意，他怎可能不去在意？但問題是紹佐根本不明白真相是什麼。

「爸……」刻意拖長尾音，表明不想再說起這些陳年往事。

「好的，兒子，我只是想說這并不是你的錯?！?/br>
朝黎咬了咬下唇，兩人就此陷入沉默，他聽得見對面?zhèn)鱽沓掷m(xù)翻動文件的細微聲響。

「爸，你先忙吧?！?/br>
「你會出門嗎？」

「可能就走走，絕對不是去搏擊?！钩枞酉旅恚X得有些疲倦。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br>
父子結(jié)束短暫的通話。

「啊哈，過癮！」豪邁地一口氣喝乾酒保替他調(diào)的特制烈酒，官焰一臉痛快，他以手肘頂頂旁邊的陸沈云說：「你這間酒吧真的開對了，請的人也很不錯?！?/br>
面前的酒保一聽，對他笑笑。

「是啊……」懶洋洋敷衍對方，同樣坐在吧臺位子的陸沈云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

「別這麼消極好不好？不過就是沒等到你挑中的玩具……你把朝黎排在第幾號？」

「誰會真的去計算我和多少人上過床??！」陸沈云俊美斯文的臉僅馀不耐，他伸手推開靠他太近的官焰，「安靜喝你的酒！」

真該死，他特地安排好的陰謀──不對，是策略，居然連使用的機會都沒有。那個叫朝黎的男人真是莫名其妙，明明三個多月以來從無例外，總是非常準(zhǔn)時接走紹約，為何偏偏在勾起自己興致後就不來了？

「難道我的企圖很明顯？」陸沈云喃喃自語道：「不對啊，他又不像是會因此害怕的類型……」

以他們當(dāng)時簡短的對話來說，朝黎表現(xiàn)出的態(tài)度分明是把他當(dāng)作空氣看待，哪可能怕他？一定有別的理由。

「我倒認(rèn)為該害怕的人是你?！构傺孢呎f又邊再點一品酒，反正是老板請客。

現(xiàn)在時辰尚早，會光顧酒吧的夜貓族通常都還在呼呼大睡補眠中，在場的除去他們，就只有一個陸沈云最得力的酒保，也因此他們交談音量絲毫不顧忌大小。

「怎麼說？」

「我說過吧，朝黎可是連續(xù)七年的地下搏擊冠軍。」官焰發(fā)出嘖的一聲，「他的比賽我每場都有去，你知道那里的人都怎麼稱呼他嗎？」

陸沈云不做聲，他對這些小細節(jié)沒太多好奇心。

「他們都叫他朝帝.黎王，還多次重金懸賞能夠打敗他的高手，你要真的妄想對他亂來，只怕我就得替你收尸了，考慮換個人吧?！?/br>
陸沈云皺眉，心想什麼朝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