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br>
“死蟲子尿我！你還放走它！”

“你自己先去抓它的，你這么大一個人了，干嘛跟一只蟲子過不去？生氣傷肝、生氣傷肝，你這身體重傷才剛?cè)?/br>
謝流水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大通，又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番山下的熱鬧有趣，好說歹說，總算說得小祖宗云消氣了。

臨到山下時，謝流水怕人越來越多，有人會看到小行云懸浮空中，于是搖頭晃腦，連呼：“痛痛痛！不行了不行了脖子要斷了，你快給我下來！”

小行云癟癟嘴：“流水君真沒用?！?/br>
“是了，知道我沒用還不快下來。”

小行云心不甘情不愿地跳下來，又朝前蹦去，謝流水逮住他：“不要亂跳，好好走路?！?/br>
“為什么？我想一蹦一跳的！”

“別人會覺得你很奇怪。”

“我干嘛要去管別人怎么想的。”小行云理所當(dāng)然地答，他探頭探腦，目光在四處的綠蘿藤林間搜尋，又想抓只蟲來耍耍。謝流水沒辦法，只好勸他：“那你至少在心里跟我說話，不然別人看你自言自語……”

“別人別人別人煩死了，管他們作什么！”小行云沒有找到蟲子，悻悻地又拔了根狗尾巴草，一手拿一根，左右手用草打架，還自言自語，自我解說，很是快樂。

謝流水在后面看著小行云跳跳跳，無奈地?fù)u頭，小孩子總是能自己找到很多樂趣，一草一蟲都很好玩，眼里只有自己那一方小天地，看不到別人。只有長大了，才慢慢發(fā)現(xiàn)這世間有很多雙眼、有很多張嘴。

忽然小行云回身撲到謝流水身前：“流水君，快！把我抱起來！”

謝流水彎下腰，一手?jǐn)堖^他的背，一手抄起他的膝彎，小行云趕緊揮手：“不要這樣抱！”

“那你要怎么樣？”

“你摟住我的腰，把我豎著舉起來?！?/br>
“……你還真是我祖宗。”謝流水依言照辦，小行云霎時雙腳離地，被托起來，他興奮地向前指揮：“流水君看到前面那小孩沒？”

“你又想干嘛？”

“上回那蠢家伙上山摔倒，就是那小孩在笑我，哼，膽敢笑我，走！我們?nèi)髲?fù)他！”

“……”謝流水無語了一陣，乍然想起楚行云離開宋府帶他回清林居那次，當(dāng)時云不堪水?dāng)_，一把將謝小魂丟出去，結(jié)果自己被牽魂絲絆倒了，引得路過小孩哈哈大笑，楚行云倒是沒什么，不料體內(nèi)的小行云卻記住了?？磥沓性坪托⌒性频挠洃浻袝r還是能連通，沒有完全被割裂。

此時小行云雙手平伸，他被謝流水抱著，整個人浮在空中，一步步朝那孩子逼近……

“啊！娘——娘——你看那個大哥哥飄……”

小行云飄過來扭住那孩子，微笑道：“你再嘰歪，我就打你?！?/br>
那孩子嗚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小行云挑起眉毛，兇巴巴道：“愛哭鬼，擰掉頭！”

小孩被他嚇住了，謝流水怕他娘待會真的過來，趕緊扛著捉弄人的小云溜走。

小行云轉(zhuǎn)過來，腦袋趴在謝流水肩上，瞧著身后，那孩子娘趕來問他又看見什么了，那小孩低著頭，噤若寒蟬，屁也不敢放，小行云得意極了，哈哈大笑。

待下了山，在謝流水苦口婆心的勸說下，小行云終于學(xué)會好好走路、心中說話，只是他東瞧西望，臉上表情也隨心中言語變化，偶爾還是會引來路人奇怪的眼光，謝流水趕緊攛掇他買了個面罩戴上。

一脈水橫街，兩側(cè)雕花樓，齋閣飛檐，酒肆飄旌，臨水城依舊是熱鬧非凡。兩人隨處逛蕩，大街小巷都是游人如織、熙熙攘攘，雖然李府滅門給這城籠了片陰云，然臨近斗花大會，天下各地的人都涌來，集市擺攤的越來越多，新鮮玩意兒也多，小行云時不時停下來，要吃這個，要買那個。

“撥浪鼓兒風(fēng)車轉(zhuǎn)，琉璃咯嘣吹糖人兒——”

集市上嘈雜喧鬧，小行云像只豎起耳朵的兔子，從一片吆喝聲中逮住了最有興趣的，他眼尖，四處一望，就瞅見橋下有一位挑擔(dān)子的小販，那人剛一坐下，烏泱泱的一堆孩子就圍住了他。

小行云急忙拉著謝流水過去湊熱鬧，那小販?zhǔn)莻€糖活兒手藝人，擔(dān)子一頭有個小爐，支一口銅鍋熬熱糖稀，有小孩拿銅板給他，他就鏟出一點來，雙手搓揉，握成糖團(tuán)，接著拉出一根長絲兒，用口一吹，糖團(tuán)鼓起來，兩手上陣，捏捏擰擰，一只孫猴兒就蹦出來，他拿一根竹簽，點一點糖稀，黏在糖猴兒上，遞給那小孩，小孩歡天喜地地蹦走了，剩下的孩子雙眼瞪了個滴溜圓，巴巴地瞧著。

小行云拉了拉身旁的“氣團(tuán)”：“流水君，我也要玩?！?/br>
謝流水捏住他的手，慢慢放回小云身側(cè)，回：“你小時候沒玩過啊？”

小行云搖頭，謝流水趕緊又摁住他晃動的小腦袋，再問：“那你小時候都玩什么？”

“嗯……抓蟲摸魚掏鳥蛋?！?/br>
“你就知道欺負(fù)小動物?！?/br>
“我才沒有！”壞小云在心中大叫，“我養(yǎng)了好多小動物……”

謝流水：“比如你的小松鼠小老鼠小黃鳥？”

小行云低著頭：“平云君跑掉了，灰溜君和肥啾君……也走了。我很喜歡小動物，可……可它們都不喜歡我。”

謝流水知道，小行云抓的小松鼠壓根不愛理他，至于小老鼠和小黃鳥，那多半是他的臆想?？伤D(zhuǎn)念一想，忽然有點不爽，遂戳了戳小云：“喂，你的小松鼠封平云君，小老鼠號灰溜君，小黃鳥叫肥啾君，到了我謝流水就取了個流水君，你這是不是有點太敷衍了？”

小行云轉(zhuǎn)頭看他：“那不然你要叫什么？”

“嗯……你好歹想個不一樣的。”

小行云“鶴立雞群”地站在孩子堆中排隊吹糖人，趁此空閑歪著腦袋苦思冥想，時不時打量一番謝小魂，他跟楚行云記憶有隔閡，十三歲之后在宋家識字習(xí)文的記憶都沒全部傳到他這里，此時絞盡腦汁，愣是沒想出一個詞來。

過了一會兒，第一波排糖人的孩子都散了，終于輪到小行云，吹糖人的小販見他白衣佩劍、玉樹臨風(fēng)，儼然一大人，遂恭敬道：“公子來給家里小孩買糖人兒吶？想要個什么樣兒的？”

“不，我自己想吹?！?/br>
“……哈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