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fēng)拂過，能聽到樹葉窸窸窣窣的晃動聲。

遠(yuǎn)處，山丘連綿。若是在白天，放眼望去，樹木參天，青翠相臨。

半弧形的觀景陽臺里，景老太太晃動著木質(zhì)的搖椅，偶爾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她手里拿著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照片上，神采奕奕的長發(fā)女人挽著戴眼鏡的斯文男人，男人脖子上騎著個扎了沖天辮的小女娃。

看起來是很幸福的一家三口。

庭院里，枝杈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水面蕩出波浪。

“起風(fēng)了?！?/br>
景珍珠嘆了口氣，收起照片，站起來走進(jìn)房間。

-

景宥洗完澡出來，頭發(fā)又是濕濕嗒嗒的，身前暈了很大一片水跡。

景宥坐到梳妝臺前，正要命令機器人給自己吹頭發(fā)，不過嘴剛張開又閉上了。

景宥走出房間，來到姜笙言房門口。

身后的地板上留下一路水珠。

“姜秘書。”景宥邊敲門便喚道。

敲了好幾下，里面都沒有任何動靜。

景宥直接開門進(jìn)去，房里空蕩蕩的，沒有人。

浴室里有隱隱約約的水聲。

景宥徑直走到梳妝臺前坐下，背挺得筆直。

二十分鐘后。

姜笙言拉開浴室門走出來。

她把剛吹干的頭發(fā)挽成一個結(jié)，露出光潔透亮的脖子。

原本端坐在梳妝臺前的景宥回過頭來。

“姜秘書?！?/br>
“老板，有事？”

姜笙言沒有了平日里的“自覺”。

景宥要求道：“機器人壞了，姜秘書給我吹頭發(fā)?！?/br>
“很抱歉，老板?！苯涎詮澠鸫浇?，“現(xiàn)在是非工作時間，我沒有義務(wù)任由你差遣?！?/br>
景宥眼里立時被驚異之色填滿。

“我要休息了?！苯涎岳^續(xù)道，“老板找傭人吹頭發(fā)吧?！?/br>
景宥眨了幾下眼睛，睫毛下的眸子里添了些困惑。

姜笙言走到景宥身后，彎腰看著鏡子，打開瓶保濕水往臉上拍了拍，直接進(jìn)入睡前護(hù)膚程序，根本不管景宥是不是坐在那里。

“姜秘書?！本板栋逭槆?yán)肅道，“你真的要我把這項光榮的任務(wù)交給其他人嗎？我這可是全球只有少數(shù)人才擁有的超級大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碰的?！?/br>
姜笙言沒搭理她，仍專心致志做著自己的事。

“好吧。”

景宥站起來，灰溜溜走出去。

姜笙言喉嚨動了幾下。擦臉的動作緩慢下來，雙眼漸漸放空。

周遭空氣很香，是景宥身上沐浴液的香氣。

姜笙言雙手支著桌子，閉上眼睛，驅(qū)散腦海里肆意叫囂的念頭。

片刻后，她轉(zhuǎn)身走出房間，來到景宥臥室。

景宥坐在梳妝臺前，兩只手支著下巴，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知在想什么。

姜笙言拿來吹風(fēng)機，還像以前那樣，一層一層吹干景宥的頭發(fā)。

“姜秘書?！本板渡裆J(rèn)真，“我不喜歡與別人有肢體接觸?！?/br>
“嗯?！苯涎悦嫔喜粍勇暽ㄓ行念澚艘幌?。

景宥閉上眼睛，沒有再說話。

這個別人，不包括她。姜笙言知道。

過了好一會兒。

景宥睜開眼睛，“姜秘書難道沒看出來我很生氣？”

姜笙言：“老板為什么生氣？”

景宥：“姜秘書不打算為之前的事跟我道歉嗎？”

姜笙言：“我不知道該為哪件事道歉?！?/br>
景宥揚了揚下巴，“真的需要我提醒你？”理直氣壯的模樣仿佛是抓住了姜笙言的什么把柄。

姜笙言彎出個笑，道：“我想我沒有做任何需要向老板你道歉的事?！?/br>
“姜秘書都知道我不喜歡受到別人的觸碰，還讓我找傭人吹頭發(fā)?！本板兜?，“我的情感受到了傷害?！?/br>
姜笙言抓著吹風(fēng)機的手加了幾分力道。

景宥又道：“我是看在你主動補救的份上，才提醒你的。我準(zhǔn)備好接受你的道歉了?！?/br>
姜笙言放下吹風(fēng)機，面上笑意不減。

“那老板要先向我道歉?！彼馈?/br>
景宥：“為什么？”

臉上還露出一個“我才沒有做任何需要道歉的事”的表情。

姜笙言：“老板說我丑，也傷害了我的感情。”

景宥頓了兩秒，說道：“姜秘書不喜歡聽實話嗎？”

姜笙言深吸一口氣，維持著語氣的平靜：“衣服濕了，換一件再睡?！?/br>
景宥站起來，走進(jìn)更衣間。

姜笙言留在原地，勾起一邊的唇角，皮笑rou不笑的，似乎是在心里用小本本給景宥記了一筆。

景宥換睡袍的時候倏然感覺到一陣涼風(fēng)吹過，打了個寒顫。

-

景宥剛戴好眼罩躺下，手機就在桌上一邊響鈴一邊震個不停。她睡覺的時候從來都是把手機放得遠(yuǎn)遠(yuǎn)的，所以要接電話得下地走一段距離才能拿到手機。

不多時，手機沒了聲音，該是對方掛斷了。

景宥閉上眼睛。

電話又響了一遍。

直到響到第三遍，景宥才終于不耐煩地掀開被子，走過去拿起手機。

來電人是陸纖。

景宥：“已經(jīng)很晚了，你這個時間打電話給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br>
陸纖：“我決定拜姜秘書為師，學(xué)習(xí)剔蟹腳的技術(shù)。”

景宥：“姜秘書不會對你感興趣的。”

陸纖：“我雙手的靈活度可以排到全世界百分之前五，無法成功吃到蟹腳rou一定只是技巧問題?！?/br>
景宥：“我已經(jīng)給姜秘書做了‘她很丑，你更丑’的心理暗示，根據(jù)進(jìn)化心理學(xué)，只要經(jīng)常強化丑的危害，她就會抗拒跟你被劃分到同一個等級，自然而然對你產(chǎn)生排斥反應(yīng)?！?/br>
聽到這句話，陸纖終于跟景宥調(diào)到一個頻道，大叫：“你為什么要做這么陰險的事！”

景宥道：“陸纖jiejie已經(jīng)忘了小時候騙走我多少根棒棒糖嗎？我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的作戰(zhàn)準(zhǔn)備，不會再讓你得逞了?！?/br>
陸纖：“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一共從你手里騙了192根棒棒糖，50根牛奶味的，44根香蕉味的，35根牛奶香蕉味的，32根芒果味的，16根藍(lán)莓味的，還有……”

她出現(xiàn)短暫的停頓。

景宥立刻見縫插針道：“還有15根是檸檬味的！你輸了！”

陸纖：“該死！”

景宥掛掉電話，臉上露出勝利者的表情，頭上仿佛頂了一個巨大的勝利光環(huán)似的。

景宥攥著手機，給姜笙言發(fā)了條消息——

[姜秘書，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不嫌棄你丑。]

姜笙言看到這行字，一時竟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感動。

[老板，我對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你的審美出現(xiàn)了偏差，需要盡快矯正。]

她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