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不速之客
熊文斌主持制定的城市發(fā)展總體規(guī)劃里,對全市交通發(fā)展有全面的規(guī)劃,崳津高速是未來東華要發(fā)展的高速網里重要的一條線。 崳津高速規(guī)劃線,大體上從徐東高速引出,從市西北郊往北拐,橫跨崳山東南部山嶺,從崳山縣境穿過,至新津縣城南而止。 崳津高速建成之后,將是貫穿東華市中部地區(qū)的交通主干線。 雖然崳山縣現(xiàn)在也算是梅鋼系的地盤,而崳津高速建成,將徹底打開崳山縣封閉的地形,受益極大,但崳山縣封閉落后,其經濟格局,遠不能跟新浦港相比并論。 眼下,梅鋼及宋系在崳山縣的投資,除了淮能集團投資的較成規(guī)模的崳山水電外,就是一些零散的旅游、建筑以及勞務輸出方面的企業(yè),總體投資規(guī)模很小。 而就眼下來看,旅游、勞務輸出的市場增長潛力有限,崳山縣前年開始提發(fā)展旅游經濟,而全縣的旅游業(yè)總產值也就剛剛過億。而同期,包括淮能集團在內,梅鋼系在新浦港的總投資,已經超過一百億;說到產值,僅新浦鋼廠一年的產值就將超過一百五十億,建成后的新浦煉化,也不會低于此數(shù)。 而建造崳津高速的同時,他們也同樣可以對崳山縣進行資本滲透。 市場是開放的,梅鋼系在崳山縣的投資有限,還沒有達到壟斷、控制市場的程度,他們加大投資力度,在崳山縣爭得跟梅鋼系分庭抗禮的地步很容易。而在新浦港那邊,他們這時候還想分享港口資源以及高增長的利益,卻是不能了。 兩權相害取其輕,一定要打開新津縣的交通瓶頸,以便他們推動淮海灣經濟帶往北發(fā)展,拿下新津縣這步先手棋,爭先搶占新津的港口資源,是取道霞浦縣修高速,還是取道崳山縣修高速公,一目了然。 而眼前最大的問題,不在于其他,第一道難關就是近半里程要在山嶺地區(qū)修建的崳津高速成本極高。 就因為修建成本極高,非當前地方財力所能承擔,所以在全市道交通發(fā)展規(guī)劃里,崳津高速幾乎是排在最后。 即使市里現(xiàn)在硬著頭皮建崳津高速,很可能會超過二十億預算的建設資金怎么解決? 而崳津高速建成后,要想新津的桃子不給別人摘走,不是說安排幾個官員占住位子就可以的。說到底還是要同時投入大量的資本,對新津的港口資源進行開發(fā),推動臨港產業(yè)發(fā)展,才能保最大的那塊利益不旁落他人之手。 浦港的外圍基建,目前是以新浦開發(fā)集團擔當主力,但上百億產業(yè)資本的投入,新浦鋼鐵、新浦煉化、恒洋船舶、渚江建設、淮能電力、新浦航運等一系列的企業(yè)實體在新浦產業(yè)集群發(fā)展里占據核心地位,才是梅鋼系在新浦港發(fā)展中占有利益的根本保證。 虞成震他們不蠢,即使沒有沈淮那么強的執(zhí)行能力,但大體的區(qū)域產業(yè)發(fā)展格局還是能看明白的。 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要學習梅溪、新浦的模式不難,但這等規(guī)模的發(fā)展格局,涉及到上百億產業(yè)及基本資本的調動,不要說上市公司資華實業(yè)了,就是站在背后的天益集團也難有能力控制全局,除非胡家控制的央企金石集團能將相當部分的發(fā)展重心轉移過來。 這恰恰又不是陳寶齊、虞成震、周益文、戚靖瑤等人坐在書房里就能決定的事情。 “這些事,是不是跟趙省長先匯報一下?”虞成震問陳寶齊。 沒有趙秋華的支持,他們想要說服胡家將金石集團的發(fā)展重心北遷,想要把省鋼集團等企業(yè)更進一步的拉進來,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趙秋華謀取去冀省任職的努力受挫,就只能繼續(xù)留在淮海,而今日郭成澤下車伊始就氣勢洶洶,站在郭成澤背后的徐沛存有什么心,也不難猜測——在這種情況下,倒是極有可能說服趙秋華支持他們的計劃。 聽虞成震這么說,陳寶齊點點頭,說道:“我過兩天就去省里,跟趙省長匯報這件事,”又問周益文、戚靖瑤,“你們覺得呢?” 戚靖瑤、周益文點點頭,也覺得應該先爭取趙秋華的支持,不然他們就算能做通胡林的工作,胡林他父親那邊的工作,誰去做? 孫啟義留在東華兩天,又與沈淮深談了一次。 沈淮沒有掩飾對郭成澤、孟建聲二人的擔憂,他意欲整合長青集團旗下港口投資業(yè)務的一個目的,也確實是想加強對梅溪港的控制力。 孫啟義也沒有明確表什么態(tài),就離開東華,決定到徐城住一晚,第二天再乘飛機回香港。 雖然長青集團在徐城有投資一座四星級酒店,不過孫啟義往來徐城,更喜歡住有數(shù)十年歷史、環(huán)境更幽靜的淮海省迎賓館。 十月下旬的徐城已經是深秋時節(jié),夜里的氣溫倒不甚寒冷,孫啟義與隨行人員住進外賓樓,樓前有座林深徑曲的園圃,穿過去有座露天游泳池。 這么涼的夜,游泳池也不是恒溫,倒有幾個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在里面游泳,也不怕冷。 孫啟義找了一張?zhí)梢巫?,看著還算清澈的夜空發(fā)愣,沒過一會兒,秘書找到這邊來,告訴他:“海豐的謝總過來拜訪你……” 孫啟義皺著眉頭,不知道謝海誠從哪里知道他的行蹤摸上門來,說實話他也有些頭痛見謝海誠,但人家都到酒店來堵門,他也不能拒人千里之外。 孫啟義與秘書往外賓樓走,遠遠看到謝海誠與其女謝芷,就站在大堂里,朝這邊走過來。 孫啟義哈哈一笑,熱情的走過來,雙手伸過去,將謝海誠的手緊緊的握住,說道:“我也是剛到酒店住下,明天一早的飛機就飛香港,到香港也停不下一天,就要飛新加坡。老謝,你也明白,東南亞現(xiàn)在這個局面,叫人沒一天能睡安穩(wěn)。我剛剛還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拉你出來喝一杯老酒呢,你過來,倒省得我糾結了……” 謝芷拿著精致的鱷皮手袋,站在一旁沖孫啟義頷首示意,聽他打開始就訴金融危機的苦,心想他這是在掩飾這段時間來彼此關系的疏淡吧。 也無需掩飾什么,兩年前,誰能想到沈淮有能力將譚啟平從東華逐走呢?兩年前誰能想到西尤明斯、飛旗實業(yè)這兩家工業(yè)巨鱷,也會給沈淮拉上戰(zhàn)車,啟動新浦鋼廠的建設項目呢? 由于對梅鋼及內地市場發(fā)展前景判斷失誤,致使亞太投資業(yè)增長緩慢,從而遭受集團高層的不信任,甚至這段時間以來,不得不依賴于跟梅鋼的合作,調整在東南亞的投資結構,以減輕當下在金融風暴之下的沖擊跟損失,孫啟義這段時間來,小心翼翼的跟她們這邊保持疏淡的關系,謝芷倒沒有什么費解。 不管孫啟義此時的笑臉下藏著怎樣的虛偽,但他沒有拒人千里之外,沒有躲起來不見人,說明他也無意在沈淮這顆小樹秧上綁死。 外賓樓大堂西側有咖啡廳以便住會友,外面有座用防腐木搭建的涼臺,孫啟義一邊琢磨著謝海誠此行的用意,一邊請謝海誠父親到涼臺上坐著邊喝咖啡邊聊天。 孫啟義說到明天一早就趕飛,謝海誠也就不繞什么彎子,直接跟他說道: “宋總這次確定要調回燕京,現(xiàn)在差不多就是葉總在主持淮能的工作。葉總一直都說要找個機會,跟啟義你吃頓飯,聊聊天,只是你很少到內地,這次你也是匆匆而來,匆匆而走,大家能聚到一起的機會實在極少……” 雖然宋文慧退出淮能集團是早就決定好的事情,但為了盡可能減輕對淮能集團發(fā)展的不利影響,前后也是整整過渡了有四個月,才正式公開調職任命,而此前也是嚴格對外封鎖消息。 孫啟義雖然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跟梅鋼談合作的事情,但也不知道此事,此時從謝海誠嘴里得知葉選峰接替宋文慧執(zhí)掌淮能集團,詫異之后,又覺得應是如此。 孫啟義在東華時,得知成文光這兩天就要到冀省代省長,他開始也甚是奇怪,這時候跟葉選峰代替宋文慧執(zhí)掌淮能集團的事情結合起來看,一切就能解釋了。 無非是利益交換,宋系內部都逃脫不了這樣的規(guī)則。 孫啟義暗自琢磨:葉選峰剛執(zhí)掌淮能,就迫不及待的通過謝海誠,約自己見面,他到底想干什么? 又想到沈淮此前提出要整合長青集團在內地的港口投資業(yè)務,想加強對梅溪港的控制權,孫啟義暗感跟葉選峰這個面不好見啊,只是跟謝海誠笑道:“真是不巧,要不是趕著去新加坡,明天我就請葉總在徐城吃個飯了,不過,以后機會也多得是,等東南亞那邊的風波稍平靜一些,我來內地的機會也多……” 謝海誠嘴微微一咧,心想孫啟義連長青集團將在新浦成立中國區(qū)總部的消息也都不跟他們透露分毫,看來是無意跟葉選峰見面,但他猶是不懈,笑道: “東南亞那邊風波險惡,東華的風波也不平啊。啟義你這次去東華,趕著東華的市委班子調整,熊文斌給調出東華,接替熊文斌擔任常務副市長、唐閘區(qū)委書記職務的,都是徐沛的嫡系。梅鋼接手徐城煉油,徐沛其實是持反對意見的,后來撐不住下面支持的聲音太大,才勉為其難同意由梅鋼出面重組徐城煉油。然而徐沛在提重組條件時,要求徐城煉油的舊廠遷建項目渚南煉化要達到一百萬噸的煉化規(guī)模,實則是不想梅鋼在新浦同時就上大型煉化項目。據傳田家庚調熊文斌、吳海峰離開東華,也是徐沛的建議。東華這往后還有大熱鬧可看,啟義,你這兩天在東華,有沒有一些切身的感受?” 這兩年來,孫啟義也確實有些狼狽不堪,差點連亞太總裁的位子都保不住,這段時間忙于收拾殘局,而與謝海誠這邊關系的疏淡,使他對內地有些敏感消息的把握,遠不及以往那么靈敏——有些敏感消息,沈淮也不會主動的知會孫啟義。 孫啟義前兩天夜里,都跟沈淮他們一起給熊文斌餞行,對徐沛身邊兩員嫡系郭成澤、孟建聲到東華出任要職的消息是清楚的,但說到這項任命背后的曲折以及徐沛甚至田家庚對梅鋼的態(tài)度,孫啟義跟謝海誠一樣,都在猜測。 孫啟義能隱約猜到葉選峰要跟他見面的用意,但心里猶不是十分的肯定,說道:“東華市里有沒有熱鬧,我不是很清楚,我這兩天主要是往新浦電子廠的工地上跑,新浦那邊倒是風平浪靜得很……” “只怕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謝海誠笑道,“中海油參與新浦煉化的投資,是成文光一手促成的,中海油的副總曹光明在確定合作之前,還特地去拜望過老爺子。有這么硬的一手牌,梅鋼都沒有阻擋省國投集團參股滲透新浦煉化,都不能阻止田家庚將吳海峰、熊文斌調出東華——梅鋼這次啊,得了面子失掉里子,我看啊,以后想風平浪靜也沒有可能……” 所謂的面子跟里子,孫啟義跟謝海誠有不同的看法,心想也許自己一直都在經商,故而更看重產業(yè)方面的根基,而謝海誠雖然也在經商,但他顯然更看重其他方面的因素,但也能肯定,沈淮那邊對自己隱瞞了太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