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長青集團有危機
孫亞琳跟她爸通過電話,將手機丟到一邊的窗臺上,拿浴巾遮在胸前,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跟沈淮說道:“我爸人在香港,明天直接飛過來,到時候再細談吧……” 跟孫家的聯(lián)絡,一直都是孫亞琳在負責,沈淮不關心孫啟善等人的行蹤,不過聽到他在香港,還是頗為奇怪,問道:“你爸這時候在香港,是不是在跟這段時間泰誅匯率市場的振蕩有關?” 孫亞琳點點頭,說道:“嗯,泰國去年服裝及電子產品進口大幅下降,導致常規(guī)項目逆差達一百五十多億美元。這個數(shù)字到今年三月底,就累計到二百億美元。泰國政府方面,動作遲緩,看不到有刺激出口的動作,只是一味的吸引短期外匯資金流入,實際導致短期外債激增,而泰國國內金融證券以及房地產這兩年過熱發(fā)展——所以,泰銖在匯率市場上給一些對沖基金盯上,倒不叫人奇怪。雖說泰國政府跟新加坡聯(lián)手拿出一百二十億美元,在匯率市場收購泰銖,叫一些投機基金損失很大,退了出去,但泰國經濟體系內的風險并沒有釋放出來。他們過去這些年,在泰國的投資過中集中了,我爸這次到香港,是要對泰國的投資業(yè)務,重新做個風險評估……” 沈淮下巴磕在椅榻上,在七十年代之后,繼日本,亞洲其他地區(qū)的經濟也迅速崛起,其中就以“四小龍、四小虎”為代表,泰國就是其中之一。 雖然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經濟發(fā)展速度并不緩慢,但鋒芒還是給“四小龍、四小虎”蓋住。也因此,在九十年代中前期,東南亞地區(qū)雖然總人口不到中國的一半,外資流入量卻要高過中國一截。 長青集團在亞太地區(qū)的累積投資超過十二億美元,主要集中在東南亞地區(qū);近年來雖有加大在大陸地區(qū)的投資比重,但也占不到亞太投資總額的三成。 “要是長青集團在泰國的投資,真要遭遇什么風險,照我說,那純粹是活該,”沈淮翻過身來,手枕在后腦勺下,說道,“東南亞投資過熱,分割的市場適應性差,缺乏完整的工業(yè)體系,對出口依賴強,地區(qū)性政府手腕軟弱,一旦出現(xiàn)情況,就缺乏能在整體結構上解決問題的強力手段,所以,長青集團重新評估在泰國、在東南亞的投資,現(xiàn)在至少能算是亡羊補牢……” 沈淮一針見血的指出長青集團在泰國過于集中投資的弊端,但孫亞琳猶對他奚落道: “國內中央政府手腕倒是強了,但年后收緊以來,新浦煉化也給卡住脖子動彈不得,你有什么好幸災樂禍的?” “資金真能到位的話,審批應該能松一些,”沈淮說道,“還是等你爸明天過來,再談吧……” 國內年后為抑制投資過熱,收緊大型項目的審批,說到底是國內諸多大型項目的建設,自備資金比例低,對銀行貸款依賴強,不收緊,就會加劇國內金融體系的風險——倘若項目的自備資金充足,對銀行貸款依賴低,這時候放行項目建設,不僅不會加劇風險,相反的還能通過產業(yè)鏈的拉動,釋放一定地區(qū)及行業(yè)的金融風險。 同樣,外匯融債,一般認為長期融債或直接的產業(yè)投資,有助于促進經濟的發(fā)展,而短期性質的進入,會加劇經濟體系的風險——這也是國內大規(guī)模招商引資,卻在金融證券以及房地產開發(fā)等領域嚴格限制外匯資金進入的主要原因。 浦煉化項目現(xiàn)在卡在國家計委手里,甚至連審批程度都沒有啟動,不僅陳寶齊等人在市里保持沉默,省里也沒有特別的去推動什么,說到底還是這邊的資金籌備情況不理想。 要是梅鋼系能從安田銀行手里拿到大量外匯貸款,能籌到兩到三億美金,甚至更多的資金,不論是市里,還是省里的態(tài)度就會發(fā)生轉變。 沈淮出國不方便,要跟市里的申請,故而也沒有立時飛往香港去見孫啟善的條件——一定要在國內見面談事情的話,地點選在徐城跟在東華也沒有多大的區(qū)別。 浦鋼廠項目啟動后,剩下半年不到的時間就能正式投產運營,孫啟善作為主要的間接投資人,也應該過來看實地走一走,看兩眼。 跟安田的合作都只是有個苗頭,沈淮既不愿意這時候去驚動市里,也不想叫安田智誠、山崎信夫等人感覺他們這邊的急躁,故而也是嚴格封鎖孫啟善來東華的消息。 孫啟善由宋鴻軍陪同,經徐城直接趕到霞浦,甚至縣里,也僅陶繼興、趙天明等不多的人知道。 沈淮直接在北山鵬悅國際大酒店等候孫啟善一行人的到來,看著車隊緩緩駛過來,沈淮走下臺階,王衛(wèi)成、杜建等人先一步過去幫忙打開車門。 看著孫啟義下車來,沈淮笑著問道:“二表舅這次怎么也有空到東華來了?” 沈淮也只是事前跟宋鴻軍通電話時,臨時知道孫啟義這次也一起過來。 說實話,沈淮對此也感到疑惑:孫啟善的行蹤想要徹底瞞過別人是不可能的,但沈淮暫時還無意跟別人透露梅鋼跟安田銀行接觸的消息——孫啟義跟著過來,這個事情就瞞他不住了。 沈淮不明白,孫亞琳她爸為什么要讓孫啟義摻和這事? 沈淮是真疑惑,不過在孫啟義聽來卻有些諷刺,尷尬的笑了笑,老臉也忍不住一紅。 沈淮再怎么桀驁不馴,宋系內部有人再怎么對他不滿,孫啟義此時卻沒有冷言奚落的資格——梅鋼這些年來的迅猛發(fā)展,不過是襯托出他在亞太投資業(yè)務上的無能跟低效,而東南亞地區(qū)金融風險還在進一步的積蓄之中,也給長青集團在東南亞的巨量投資帶來不可預測的風險。 “泰國的問題,可能比想象中要嚴重一些……”孫啟善看得出沈淮有些疑惑,啟義為什么跟著過來,他之前在電話里也沒有細說,這時候下車略加解釋。 “哦……”沈淮點點頭,明白過來。 長青集團這么大規(guī)模,投資又不放在一個籃子里面,抵抗風險能力自然也強,不可能給區(qū)域性的經濟危機一下子拖垮——不過對長青集團的管理層來說,不是說只要保證長青集團不給拖垮,他們就能保住地位的。 實際上只要長青集團在區(qū)域的投資出現(xiàn)不可逆轉的損失,就必須要有人、甚至整個管理層都要為之負責。 孫啟善、孫啟義不能算職業(yè)經理人,而是作為孫家的代表,進駐長青集團,既是董事會的董事,又是集團高級管理人員,地位顯赫,而承擔的責任也重。即使他們跟普通職業(yè)經理人不同,但孫家內部想替代他們的,也絕對不只是一個兩個…… 如果說泰國的經濟形勢十分不好,而長青集團在泰國的投資無法快速撤出,那平衡、對沖投資風險,對負責長青集團亞太事務的孫啟義來說,則是當務之急。 在泰國的投資損失一些,要是能在大陸地區(qū)挽回一些,整體上保持亞太地區(qū)的投資風險平衡,把風險對沖掉,也能規(guī)避集團股東對他的問責。 當然了,如果長青集團在亞太的投資損失過大,那就不僅僅是孫啟義一個人的問題,整個集團管理層也會面對股東的問責——這也是孫啟善這段時間在香港,又與孫啟義一起趕來東華的原因。 孫啟善跟孫啟義弟兄倆,平時關系不睦,桌子底下拳來腳往,但如果整件事同時有可能危害兩人的利益,還是能重新站到同一個戰(zhàn)壕里的。 北山鵬悅這邊專門準備了一棟臨西塘河的小樓,安置孫啟善、孫啟義及其隨行人員住下。 到休息廳坐下,孫啟善就介紹起泰國國內更嚴峻的經濟形勢: “泰國曼谷近四年來共建造了七十六萬套住宅,實際銷售不到一半,積累的風險比外界猜測的還要更大一些。現(xiàn)在泰國政府已經鎖死外資撤出的渠道,雖說目的是防范匯率市場進一步動蕩,但這只會加劇恐慌,問題并沒有得到徹底的解決。我們現(xiàn)在一邊等著看泰國政府方面有沒有進一步的有力措施,但也要未雨綢繆……” 長青集團早期以經營酒店、房產發(fā)家,從西歐重回亞太地區(qū)發(fā)展,也照著舊來。泰國的金融市場開放度高,酒店、旅游業(yè)又發(fā)達,故而泰國的房地產、旅游酒店市場是長青集團投資進入的重點區(qū)域。 也由于長青集團在泰國投資有大量的房地產、酒店業(yè)務,故而對泰國當前的經濟形勢比尋常機構更加的敏感,有著更加清醒的認識,也是正常。 只是現(xiàn)在泰國政府已經鎖死外資撤出的通道,沈淮不明白孫啟義要怎樣借著這邊,去對沖長青集團在泰國的投資風險…… 當然了,孫啟義過來,是擺明了有求于他,他一時想不明白,也不會著急問孫啟義。 不過,孫啟善那邊不賣關子,知道時間很緊,萬一泰國境內的經濟危機全面爆發(fā),到時候想再對沖風險也就困難了,直接跟沈淮說道: “目前泰國鐵礦出口不征關稅,如果長青集團能拿到新浦鋼廠的部分訂單,就有可能拿在泰國的酒店及房地產資產跟當?shù)氐牡V產公司進行股權交易……” 沈淮點點頭,心想孫啟善到香港后,大概也是費了好一番腦筋,才想到這個,這事真要成了,是能對沖長青集團在泰國的部分投資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