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圖謀(二)
沈淮在休息廳里直接公開梅鋼有意轉(zhuǎn)經(jīng)徐城煉油借殼上市之事,在場即使不明細情的人這時候也意識到異常。 當前證券市場秩序混亂,投機炒跟內(nèi)幕消息橫飛,但內(nèi)幕消息因為不公開、因為私密傳播才之所以成為內(nèi)幕消息。 現(xiàn)在休息大廳里,有宋炳生、鄭剛等省政府官員,有李谷等省委的官員,有梁道行等鐵系統(tǒng)的官員,有熊文斌等東華地方上的官員,有東電的官員,有宋喬生的陪同人員,還有謝海誠、謝成江、謝芷、劉建國等人在場,沈淮此時當著三四十人以及五六名酒店服務員的面,宣稱梅鋼意經(jīng)徐城煉油借殼上市之事,還有什么機密可言? 而且梅鋼有意經(jīng)徐城煉油借殼上市,這個只是梅鋼的意愿,徐城煉油再是垃圾,虧損得再低厲害,哪怕就剩下一張上市公司的殼,這張殼也是有價值的。 徐城市也不可能將這張殼憑白無故的送給梅鋼,兩系的交情還沒有深到白送的程度,梅鋼要借殼可以,拿資金、拿條件來換。 買殼,怎么計算殼的價值? 總資產(chǎn)、凈資產(chǎn)等財務數(shù)據(jù)是權(quán)衡的因素,股權(quán)資產(chǎn)更是一個直接市場量化的標準。 沈淮此時就公開借殼的消息,不管消息真假,外圍資金聞著血腥味聚來,就迅速把沉寂多的徐城石油的股性激活起來,大量的資金進出,投機者的博奕心態(tài)作祟,會迅速將股價推高,而徐城石油的股權(quán)資產(chǎn)也就會像吹泡沬一樣的膨脹起來。 即使徐城市最后就一定要嚴格按照股權(quán)資產(chǎn),將殼轉(zhuǎn)讓給梅鋼,但無疑主動權(quán)是在徐城市,而非梅鋼。 領(lǐng)導梅鋼迅速崛起而給視為極具經(jīng)營才能的沈淮,會犯這種錯誤嗎? 沈淮又說梅鋼借殼上市將與長豐、合元證券合作,難道蹊蹺出在這里? 轉(zhuǎn)瞬間,眾人又將目光投資謝成江、劉建國,早前的介紹里,大家都知道謝成江、劉建國是這兩家證券公司的負責人。 在大家驚疑不定之時,沈淮又朗聲朝廳里的眾人拱拱手,說道:“此事先跟大家知會一聲,不過借殼還沒有啟動,還要拜托大家?guī)兔ΡC馨 ?/br> 消息泄漏能查到源頭的保密,才是有效的保密。 這時候滿大廳都點頭說保密,然而最后消息還是走漏出去,你咬誰去? 李谷暗感沈淮還真是性子不改啊,見宋喬生臉有不虞轉(zhuǎn)瞬也恢復正常,朝沈淮笑著說道:“這事你悄悄告訴我就好了,要是消息走漏出去,不是給你借口說我逼問你的?” 即使知道李谷居心不會良,但也沒法怨他,沈淮心里微嘆,反正先把馬蜂窩捅了再說,管殺不管埋,站起來說道:“那我就先離開了,不耽擱你們這些大人物談事情了……” 待沈淮走出休息廳,宋鴻軍才回過神來,追了出去,摟住沈淮的脖子,看著身后沒有人,壓著聲音問沈淮:“你個孫子,還真敢說話啊,你就不怕鴻奇他爸當場把你罵得狗血淋頭?”他也是給沈淮的大膽刺激得口不擇言。 “那就一拍兩散;梅鋼我也不管了,東華也不呆了,我出國混吃等死去還不行?。俊鄙蚧慈套』仡^看一眼的沖動,走到大堂,才壓制住情緒,跟宋鴻軍說道,“爺爺還在,老宋家還炸不窩!再說了,梅鋼借殼上市,我也不是不讓謝、劉插一腳,他們說道理也說不過我啊……” “你個孫子,你個孫子,”宋鴻軍哈哈大笑,“我是替他們罵你,他們心里肯定比我罵得難聽……” 謝海誠、謝成江、謝芷、劉建國、宋鴻奇、宋鴻義等人不參加下午的會晤,也不參加淮能集團、梅溪開發(fā)集團、淮煤集團、省鐵分局代表參與的方案研討,都在偏廳里等待宋喬生與趙秋華會面結(jié)束。 謝海誠坐在沙發(fā)上,臉色陰沉,半天沒有吭聲。 謝成江在門口接過電話后,走進來小聲說道:“徐城煉油漲停了……” 謝芷坐在旁邊沒有說話,她雖然這時候還只知道徐城煉油的一些基本消息,但也知道作為淮海省最早的上市公司,徐城煉油在持續(xù)多年虧損之后,股價已經(jīng)跌到幾毛的谷底,稍有風吹草動,外圍資金就會迅速進入,根本不會在乎什么風險。 就算沈淮這時候站出來,斷口否認梅鋼會借徐城煉油的殼,也無法抑制股價的上漲。 關(guān)閉 國內(nèi)證券市場的投機氛圍太強了,外圍資金投機炒作,有時候根本就不管你消息真假,而是怕你沒有消息。 跟海外有些媒體的德性一樣,外圍資金不怕有回應,就算這邊沒有回應,他們也會當這邊默認,然后炒作吸收散戶資金進入,以便他們在股價劇烈波動中倒手獲利。 這時候要是長豐、合元證券動用大量資金進入,就會形成搶籌局面,將股價死死拉在漲停,只能看著股價一截一截的上漲,最后造成誰都搶不到籌碼,或者花高價只能搶到極少的籌碼。 謝海誠、謝成江、劉建國、宋鴻軍等人臉色都是難看,但還能克制心里的怨恨,宋鴻義聽到股價已經(jīng)給拉漲停的消息,就控制不住破口就罵:“這雜碎,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鴻義!”宋鴻奇厲聲制止弟弟。 沈淮做得難看,他們占了理,還以借此壓他,倘若他們這邊先翻臉,將跟趙秋華、田家庚會談都破壞掉,那就成了他們這邊不懂分寸了。 沈淮是cao性子,炸了窩也寸步不讓,難道他們這邊也要不管不顧的炸窩? 宋鴻義吐著粗氣,恨恨的坐回去,掏出煙來點上,抽煙動作里都帶著火星氣。 宋鴻奇問大舅哥謝成江:“成江,前后能差多少?” 謝成江現(xiàn)在也只知道徐城煉油的基本信息,咬唇慮片刻,說道:“如果確定借徐城煉油的殼,消息不走漏的話,調(diào)動兩億資金,應該能吸到一億兩千萬到一億五千萬股的籌碼?,F(xiàn)在還想吸到這么多的籌碼,至少需要三到四倍的資金……” 原先只要兩億,現(xiàn)在需要六到八億,相差四到六億。 劉建國現(xiàn)在的身家加起來都沒有六千萬,聽到謝成江默算這個數(shù)字,怎么都不氣得吐血? 謝芷坐在旁邊,見鴻奇他們都崩緊了臉,心里輕嘆: 以前那渾球跟譚啟平斗,咬牙切齒的斗得天昏地暗,斗得市鋼分崩瓦解,斗得東華市常委班子天翻地覆,但沒有一個具體的數(shù)字去衡量沈淮胡鬧的破壞力。 現(xiàn)在好了,都知道那渾球渾起性子來,破壞力有多大了。 梅鋼一年的盈利頂天也就在四到六億之間。 宋鴻軍此時的身家也就三四億,她謝家到香港將近十五年的奮斗,才賺下十億的身家,沈淮就這么胡搞了一下,眼前四到六億能到手給大家分食蛋糕就跟泡沫似的給戳破了,換誰不心痛? 謝芷看向她爸爸,說道:“沈淮說的也只是一種方案,一種可能性,證券市場上的殼公司,也不是只有徐城煉油一家,只要沈淮能改口,最終梅鋼也未必就一定要借徐城煉油的殼上市……” 聽謝芷這么說道,宋鴻義又重燃希望之光,說道:“對啊,只要這雜碎同意改口,徐城煉油給別人炒作去,我們還可以聲東擊西……”他腦子里轉(zhuǎn)著心怎么逼沈淮改口。 不說其他的圖謀,僅四到六個億的大蛋糕,隨便分一塊,就夠他從此過上香車可焚、美人如狗的生活了。 謝海誠搖了搖頭,長嘆道:“是我們大意了啊,是我們低估李谷了。李谷應該猜到沈淮是什么cao性,才會提梅鋼撤消上市輔導申請的事情,不然,解釋不了他的動機啊?,F(xiàn)在沈淮把這柄利劍遞給李谷背后的田家庚,田家庚、徐沛就算把徐城煉油的殼白送給梅鋼,也不會讓沈淮改口的……” 謝芷明白她爸的意,沈淮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公開將球拋出去,田家庚不接球,這邊才有改口改方案的機會,不然能如何? 沈淮公開所說的話如果也是兒戲,那新浦港綜合開發(fā)、徐東鐵改造工程、淮煤開發(fā)項目,怎么叫別人相信不是兒戲? 這不是給計經(jīng)系借口,好讓他們將宋系從淮海徹底掃除出境,他們另拉派系內(nèi)資本實體接手這一系列初成雛形的宏大構(gòu)想嗎? 然而,就算將徐城煉油的殼白送給梅鋼,對計經(jīng)系來說,換得宋系實際性的分裂,意義及價值也是巨大的。 雖然將徐城煉油白送出去,會讓梅鋼獲利,但與宋系徹底割裂的梅鋼,頂多只能算是地頭蛇,不可能威脅到計經(jīng)系的地位,甚至還有可能淪為計經(jīng)系的從屬。 想到這里,謝芷心里又是一驚,沈淮與李谷一唱一和,未必就不是早就排演的一場戲??! 謝芷猶豫著要不要說出這個疑點。 不過劉建國也想到這點,說道:“從撤消上市輔導申請到李谷剛才提起話頭,會不會都是安排好的?” 宋鴻義沒腦子,聽說劉建國說沈淮今天的反應可能是跟李谷的合謀,當即就怒得直跳腳。 宋鴻奇搖了搖頭,說道:“如果公開翻臉的話,有這個可能;不然的話,可能性不高,李谷不是簡單的人……” 謝芷想想也是,這里面涉及到爾虞我詐的復雜博弈,要是田家庚給這邊玩了反間計,就成了他們鬧出來大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