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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凜第一次覺得,貧窮限制了自己的想象。 賀從澤望見她,不緊不慢地招招手,“江醫(yī)生,今天你加了半小時的班。” 察覺到來往同事都盯著這邊,江凜心底暗嘆,上前問他:“你來做什么?” “來接你下班?!辟R從澤姿態(tài)從容,十分自然地拉開副駕車門,“防止你沉迷工作,忘了我?!?/br> 江凜道:“你還真有時間?!?/br> “讓你好好生活才是我的首要任務(wù)?!辟R從澤從善如流地答,“做其余的事都是浪費時間。” 江凜從來對他的花言巧語免疫,她稍作思索,便坐進(jìn)了副駕。 余光一瞥,她果然看到后座放著的花束,“……賀公子耐性不錯?!?/br> “只對你?!辟R從澤輕描淡寫撂下三字,坐上主駕,似笑非笑地看她,道:“不過我還挺意外的,你竟然肯上車?!?/br> 賀從澤今天趕上交接班高峰期來接人,他本以為江凜會因同事眼光而無視他,誰知她總能給自己驚喜。 江凜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少見多怪似的,“下班高峰期打車不便,既然有專車接送,我為什么不坐?” 這話若是他人所言,興許賀從澤還覺是借口,但從江凜口中出來,他就知道她是真的這么想。 賀從澤無奈嘆息,剛擰動鑰匙,卻聽身旁江凜又補(bǔ)充了一句:“況且,我從不在他人眼中找自我,我只做自己想做的?!?/br> 人言可畏,她偏不畏。 賀從澤微怔。 側(cè)首看她,卻見她盯著窗外,神色坦然自若,仿佛方才那話不是她說的。 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微收,耳根子發(fā)了燙。 ——頭一次,厚臉皮的賀公子,有種被撩到的感覺。 一路無言。 抵達(dá)江凜家樓下后,賀從澤習(xí)慣性地下車,替她拉開車門,順便示意了一下車后座的花:“記得拿。” “我留著沒用。”江凜拒絕,抬腳要下車,卻被賀從澤擋著。 “送出的東西我不留著?!彼创降?,垂眸看她,“你拿回家當(dāng)空氣清新劑也成,裝飾垃圾桶也成,隨你喜歡?!?/br> 江凜無可奈何,便伸手撈過那捧花,將腿邁出車內(nèi)。 誰知她下車時猝不及防被絆了下,賀從澤眼疾手快地扶住,意外卻在此時發(fā)生—— 只見那線形精致,色澤如櫻的唇倏然接近,他渾身僵住,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抹溫軟便已擦過臉頰。 只一瞬,賀從澤有如石化。 公司倒閉了,冰山消融了,火山爆發(fā)了,人類滅亡了…… 江凜,親他了。 不,并不算親,只不過是由意外引出的肢體接觸,僅此而已。 但是怎么辦,他好像今晚不太想洗臉了。 內(nèi)心戲豐富的賀公子不動聲色,將她扶穩(wěn)后便撤手,提醒道:“注意腳下?!?/br> 跟沒事兒人似的。 江凜本來就沒大放心上,見此頷首,“那我先走了?!?/br> 語罷,她便抬腳走向居民樓。 獨留賀從澤站在原地,神情看不分明。 - “女人沒一個好東西!” 三更半夜,宋川坐在賀從澤家沙發(fā)上,邊喝酒邊痛叱:“說分就分,怎么能這么冷酷無情?!” 賀從澤坐在旁邊擼貓,表情若有所思,“嗯……” “我因為她,多久沒跟朋友出去了,我陪她的時間不夠嗎?” “嗯。” “太生氣了,不行,這次我絕對不哄!” “嗯?!?/br> “賀從澤!”宋川忍無可忍,將酒瓶擱桌上,抬聲喊:“哥失戀來找你,需要的不是無聲的陪伴,而是切實的安慰!” 而此時的賀從澤正百思不得其解,根本無暇顧及兄弟的訴苦。 ——江凜不過是用嘴碰了下他的臉,為什么他一整晚都在想這事? 他什么時候這么純情了,還是說因為江凜強(qiáng)勢如男人,讓他產(chǎn)生了思想偏差? 念及這個可能性,賀從澤當(dāng)即將鬧總放到邊上,正色喚:“宋川?!?/br> 宋川打小沒見過這人正經(jīng)的樣子,不禁挺直腰板,同樣認(rèn)真:“怎么了?” “你親我一口?!辟R從澤鄭重其事,“照臉親。” 宋川瞠目結(jié)舌:“……?!” 這話說完,賀從澤也愣了幾秒。 緊接著,他便正過身子,擰緊了眉低罵:“媽的……” 宋川這個來尋求安慰的人,此時反而變得小心翼翼:“怎么了?” “女人都是大豬蹄子!” 宋川:“???” - 翌日,江凜剛上班沒多久,便被通知昨天那名少女已經(jīng)醒了。 江凜身為她的主治醫(yī)生,當(dāng)即就去病房內(nèi)查看她的情況,確認(rèn)患者沒有任何不適后,她才放心。 江凜掃了眼病人的信息牌——李悅。 病房門被推開,一名女醫(yī)生走上前來,同江凜耳語:“江姐,這個小姑娘曾在兩年前被確診中度抑郁,用過藥,溝通方面……注意點?!?/br> 江凜默了兩秒,頷首算作答應(yīng),便讓女醫(yī)生先離開了。 她望向李悅,卻見她正盯著窗外景物,眼神平淡如水,看不出分毫興致。 江凜隨手拿了個一次性紙杯,倒上杯溫水,開口:“病房里挺無聊的吧,你可以習(xí)慣一下輪椅,以后去后花園看看?!?/br> 聞聲,李悅這才將視線轉(zhuǎn)移過來,眼神復(fù)雜地打量江凜。 終于,她啞著嗓子問:“他們兩個,來過嗎?” 江凜知道她是說她的父母,便實話實說:“簽完字就離開了,目前還沒再來?!?/br> “他們還在生氣……” 李悅的表情不分喜怒,她再度垂下眼簾,喃喃自語般低聲:“是不是有些努力,本來就是遺憾?” 江凜喝了口水,打量窗外昳麗秋景:“真正努力過,并不會感到太遺憾,那巨大的遺憾本身,只是因為努力后仍不如意。” 話音落下,李悅有些訝然,“你……” “別誤會,我不是心理醫(yī)生?!苯瓌C指了指自己的工作胸牌,“我姓江,是你的主治醫(yī)生,以后有什么問題直接找我?!?/br> 李悅停頓幾秒,慢悠悠嗯了聲,道:“江醫(yī)生……如果他們沒有問起,你能不能不要主動把我的心理疾病告訴他們?” 江凜聞言看著她,還沒開口,李悅便張皇解釋道:“我因為車禍不能去上學(xué),他們就已經(jīng)很生氣了,要是再知道這個,他們……” 她囁嚅著,卻沒說出話來。 江凜替她將話說完,不急不慢:“覺得女兒是個抑郁癥患者,一個‘非正常人’,這種家丑讓外人知道會很丟臉?” 李悅怔怔看她,眼神仿佛破碎一角。 “這沒什么好丟臉,就像是感冒,只是時間可能會長些?!苯瓌C喝完水,將紙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