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葉相拂、喙啄青瓦般浮光掠影的相識，也能有繞心千回、糾腸百轉(zhuǎn)的余裊磬音。

窗外又一陣飆風(fēng)襲來，李羿陵狐裘早被朱昊焱手下扯去，一身單衣冷硬如鐵，他蜷縮起身子，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第56章久別重逢

寒宵雪急，日暮云低，一排排馬車狂奔于官道之上，轂?zāi)炯残?，車輪碾過積雪，留下道道冰痕。

方渡寒騎馬行在前列，他發(fā)了狠地?fù)P鞭，策馬如飛，連夜從京城南下，直奔膠州而來。

他身后的馬車?yán)镒娜枪?、兵二部的朝中老臣，哪?jīng)得起這么折騰，這一程道滑難行，山路崎嶇，眾人暈的暈，吐的吐，叫苦不迭，拼命喊著車夫慢些。

吳樾騎兵出身，他一路跟著自家侯爺?shù)乃俣龋挂灿X得有些吃不消，他喘著粗氣道：“侯爺……后邊馬車又停了半天……想來那些老臣是真坐不動車了……”

方渡寒揮了揮手，“罷了，讓他們歇息一陣子，你我?guī)犗热肽z州?！?/br>
吳樾應(yīng)下，這一支人馬加快了速度，繼續(xù)南行。

東方欲曉，臨近膠州邊界便能聽到炮火之聲，有兩騎快馬迎風(fēng)北上，與方渡寒的兵馬相遇，正是虎子和李云。

虎子在杭州找不到人影，就一路向北，恰好遇到李云也在往膠州趕去，他們兩人尋遍整個膠州也不見李羿陵的蹤跡，直到尋到水軍營帳前的茶館里，才打聽到，前兩天那個身披狐裘的公子被朱昊焱綁去了。

方渡寒瞧見他倆，勒住疾馳的駿馬，“李羿陵呢？”

“侯爺，大事不好！聽水軍帳外的茶館老板說，我們主子被朱昊焱的人抓去了……也不知道……”李云想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面前的人已經(jīng)揚鞭策馬，喝道：“帶路膠州港舟師營！”

港口戰(zhàn)火堪堪停止，膠州水軍用獨雷擊毀了兩艘艦船，敵軍許是供給不足，沒有再戰(zhàn)下去的意思，眾艦在海霧之中漸漸遠(yuǎn)去。

朱昊焱長長出了一口氣，轉(zhuǎn)念一想，又不安起來，威海衛(wèi)補給的雷炮已經(jīng)所剩不多，也不知道朝廷援軍到底什么時候能過來。他焦慮地點上煙斗，對著海面思索著策略。

“總兵！”一名兵士從營中跑過來，興奮道：“總兵！朝廷援軍來了！此刻已至營外?！?/br>
“哦？可是兵部岳大人率軍援助？”朱昊焱一喜。

“不是……”兵士悄聲道：“好像是前幾天攻入燕都的那位涼疆侯……”

“他怎么來了？”朱昊焱有些訝異，他已經(jīng)聽說方渡寒入京而不稱帝之事，燕都局勢未穩(wěn)，就這樣急著奔到膠州，難道真的是為了助自己一臂之力？

朱昊焱琢磨不透，便大步往營外走去，“快，出去看看?！?/br>
為了便宜行事，方渡寒身邊的威戎軍全換成了羽林軍服色，他率軍沖入膠州舟師大營，周圍將士無不俯首參拜。

方渡寒行至營場中央，翻身下馬，恰巧朱昊焱從海上回來，帶了一臉訕笑，“涼疆侯肯親自前來解膠州之急，我朱某真是暗室逢燈、絕渡逢舟??！”

方渡寒面色如深潭冰窟，利刃般的目光刺在朱昊焱臉上，“人呢?！?/br>
朱昊焱這幾天焦頭爛額，早把李羿陵忘在了腦后，他被方渡寒不善的面色嚇得心驚膽戰(zhàn)，“什……什么人？”

話音剛落，方渡寒手上鋼鞭一振一甩，狠狠抽在朱昊焱背上，那尖銳突兀的鞭聲，刺得眾人耳鳴陣陣。

方渡寒力道何等之大，朱昊焱身上披的鐵甲登時碎裂，殘片直接插|入rou中，這突如其來的一鞭整個把朱昊焱抽昏了頭，后背一陣火灼似的疼痛，想來已是皮開rou綻，他張著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朱昊焱身旁的兵士還算機靈，眼看方渡寒的第二鞭就要落下，忙攔著他道：“侯爺說的那人在大牢之中！”

方渡寒收了鞭子，“帶路！”

踏進(jìn)那陰冷潮濕的地牢，方渡寒胄甲之下的身體便開始發(fā)抖，他不知道李羿陵狀況如何，那顆強有力的心臟幾乎要從胸膛中跳出來。方渡寒從沒有這樣緊張過，他強撐著走到最里面那間牢房，終于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個人。

兵士將牢門打開，方渡寒大步?jīng)_了進(jìn)去，那人早已經(jīng)昏迷，清俊標(biāo)致的臉龐上沒有了血色，幾絲亂發(fā)在額前被窗外寒風(fēng)吹開，露出了眉心的一點朱砂。

“云……云舟?！狈蕉珊壑心藴I花，他蹲下身來，將手伸到李羿陵頸間，竟不敢去觸碰脈搏的位置。

他目光向下移去，能看到那人的胸口在輕輕起伏，他長吁一口氣，指腹搭于那人脈搏之上，終于稍微放下了心。

方渡寒俯身，像托起一件最珍貴的瑰寶，溫和輕柔地將李羿陵橫抱起來，徑直走出了大牢。

仿佛被一團暖火所烘烤著，李羿陵凍僵的身子有了些許知覺，鼻間是那熟悉的皂莢氣息，讓他逐漸從噩夢絕境中清醒過來。

李羿陵微睜杏眸，眼前是一片護心鏡，他再向上看，是那張熟悉的英俊面容，長睫泛白，分不清那上面是落雪還是淚霜。

“憶南……”他用細(xì)不可聞的聲音喚他，那人低頭看了看他，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主子……”李云想湊上前來看看自己主子情況，被方渡寒睨了回去，只得灰溜溜地跟在他們身后。

那些朝中老臣此時也剛剛趕到軍營，他們望著眼前一幕，紛紛跪地哭喊：“圣上！”

朱昊焱扛著背上傷口，站在冷風(fēng)中一動不敢動，他看著朝中大吏沖著方渡寒喊圣上，從極度的疼痛中分出一絲疑惑：方渡寒不是沒稱帝嗎？

他又看向那人懷中被自己羈押的“敵軍將領(lǐng)”，突然反應(yīng)過來，頭腦中如被雷劈，他眼前一黑，徑直暈倒在地。

“總兵！總兵！”周圍兵士慌張失措，亂作一團。

周遭一切方渡寒都置若罔聞，他大步邁出軍營，尋到自己那架馬車，掀簾而入，把懷里的人放在車內(nèi)，回身對跟隨其后的李云道：“給你們主子找些熱水過來。”

李羿陵此時身心還冷得麻木，將李云拿過來的那碗熱茶一飲而盡，終于舒緩了一些，方渡寒側(cè)身將茶碗遞還給李云，用力拉下了車簾。

馬車外是靜謐雪晨，車廂內(nèi)只有他們二人，方渡寒面色不善，仍沉得似冰，眼前之人倚著軟榻，一雙水眸綿遠(yuǎn)悠長地凝望著自己，雙唇還冷得直發(fā)顫，自是楚楚動人，勾魂攝魄。

方渡寒扳住李羿陵肩頭，欺身上來，將他那身濕冷的單衣扯下，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他的身體，倒沒有特別明顯的傷痕，只是肩膀處有幾道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劃傷。

“怎么弄的？”方渡寒嚴(yán)肅地望向身下的人。

“被鐵釘劃的。不礙事?！崩铘嗔晖笠屏艘粕眢w，不想讓他再看。

“在你眼里，什么都不礙事?！狈蕉珊睦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