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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實的牛肝菌,嫩黃的雞油菌。后視鏡里老鄭正目送他們,手上又夾了根煙。蘇云臺看了一陣,突然問丁弈,老鄭是哪里人。丁弈沒料到他突然提老鄭,想了想,說好像是北方人,黑龍江的吧,反正挺冷的地方。蘇云臺不動聲色,手機收進褲袋里,車子已經(jīng)開下了山,從車窗里望出去,只能看見安濟醫(yī)院紅色的屋頂。北方?北方的地界哪兒長得出南方的菌子。第73章受到近事波及,嘉文外面也蹲了不少記者,丁弈沒敢讓蘇云臺坐著老板的車露臉,便繞了兩條街,從車庫另一頭進了公司。坐的是私人的電梯,直通宋臻的辦公室,丁弈把人好好送進去,問了問門口守著的小助理,才知道華眾娛樂臨時有客來訪,宋老板人在會議室。丁弈微微蹙起了眉,這倒不常見。華眾明里暗里都是墨令行天的死對頭,要見宋臻怎么著也要先到他這兒報備,能一口氣直接上嘉文來,這人級別低不了。丁弈把蘇云臺一個人留下,自己往會議室過去。蘇云臺倒了杯酒,站在陽臺上,風一吹,人也跟著清醒不少,他還在想蘇云卿和老鄭的事兒。老鄭是宋臻派過去的人,理當沒什么問題,這幾年里他照顧蘇云卿也盡心盡力,他們幾乎能算得上半對父子,但蘇云卿不一樣,小混球用的是棋盤上的那一套,遮遮掩掩虛虛實實,像個蒙著面的胡姬,臉上罩著面紗,眼睛笑得好看,嘴里叼著一把尖刀。想得入神,突然被外頭一陣敲門聲打斷。聽這陣仗催得很急,蘇云臺只當丁弈出去時把門鎖了,宋老板進不來,于是匆匆把酒杯塞回了柜子,跑去開門。門開了,外頭站的卻不是宋臻,來人見著他,也結(jié)實吃了一驚,笑容繃在臉上,被定住了似的。蘇云臺先反應過來,笑了笑:“燕一汀,什么時候回來的?”這是連著姓的叫法,帶著點生人勿近的意思,燕一汀勾起嘴角,眼睛往他身后兜了一圈,空蕩蕩的辦公室,一覽無余。燕一汀也笑:“昨天就回來了,在水里游了一圈,有點感冒,就沒來得及回公司?!?/br>感冒這事蘇云臺也聽說了,網(wǎng)上已經(jīng)把他傳成了新生代的楷模。上一期出外景,就在海邊,因著拍攝要求,幾個練習生都需要下水,燕一汀輪著的時候下起了雨,他卯著勁兒繼續(xù)拍,回程的時候小腿還抽了筋,嗆了幾口水,當晚就發(fā)起了燒,隔天還起了個大早,參加訓練。蘇云臺讓開半個身位,往里走,一邊問:“還有最后一期吧?別太辛苦,身體是本錢?!?/br>燕一汀跟進來,挺謙虛的聲音:“這哪兒敢。你大概也知道,我是個半路出家的,沒學過唱沒學過跳,這么大的舞臺,我頭一回站,該拼的時候還得拼?!?/br>蘇云臺轉(zhuǎn)過身,本來想問問他來找宋臻什么事兒,一眼瞥見他手里還挽著件西裝,灰色,羊毛的,看著特眼熟,他在帝王令見過,也在古斯特的車里見過。燕一汀知道他看見了,渾不在意似的,繼續(xù)道:“綜藝的路子太窄,我這張臉也有保鮮期,趁來得及總要多學學本事。下個月要上線,我也算有一份子在里頭,能推一推當然是義不容辭?!?/br>夾槍帶棒的一番話,還鳥叫似的動聽,蘇云臺盯著他那雙眼,想從里頭分辨出一點虛情和假意。燕一汀任他看,一副坦然樣子,他往前走一步,直接把手上的西裝遞過去。燕一汀給他解釋,說下水當天宋先生也在現(xiàn)場,他樣子太狼狽,冷得抖抖索索,氣都喘不開,宋先生就把衣服給他披了。正好是集訓中途,不好送洗,所以拖到現(xiàn)在才來還,還請?zhí)K先生幫個忙,轉(zhuǎn)交給宋先生。臨了,他望著蘇云臺,又加了一句:蘇先生不介意吧?蘇云臺不咸不淡接了,抄在手上。一湊近,才聞到西裝上有點香水味兒,跟燕一汀身上的同一款。人家這是要玩兒睹物思人那一套,戲碼是老了點,貴在情真意切,蘇云臺不好拂了小朋友的殷殷期望,便十足大度地笑一笑,道:“他在開會,你等一會兒,還能親手還他。”燕一汀還真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回過味兒來了。他搖搖頭,說:“那不成,樓下司機等著。晚上臨時加了個活兒,給錄一段過場。”蘇云臺慢悠悠地接:“天色還早,這么急啊?”燕一汀不說話了,突然上前兩步,湊到人跟前,四目相接,兩個人像是過了一招。也就三五秒的時間,燕一汀又退開了,這回徑直往門口走。他說,霍舟躺在了病床上,蘇先生身上的流言蜚語也不少,多事之秋,早錄早了。再怎么說,現(xiàn)在能指望的人,也不多了。門一關(guān),蘇云臺手一松,頂名貴的西裝就掉在地上。他跨過去,重新抄了酒杯,站在陽臺上用牙磕著杯壁,磕著磕著莫名其妙還嘗出了點酸了吧唧的味道。酒一口悶完,燕一汀也恰好從嘉文樓里走出來,他站在大門前,左顧右盼,像是等人來接。不遠處一輛藏藍的捷豹從車位駛出來,停到他跟前。這車蘇云臺認識,是宋臻的私車,有陣子沒開出來,一直停在嘉文的車庫。看來這小子確實是個寶貝疙瘩,就這么一陣光景,私車都派上了。在辦公室里等了半個多小時,才聽見宋臻的聲音出現(xiàn)在門口,蘇云臺豎著耳朵聽了聽,像是在交代丁弈,有事先等一等。人還沒進門的幾秒鐘里,蘇云臺一步跨過去把西裝撈起來,扔在沙發(fā)椅背上,燕一汀跑來大放厥詞,倒有一句讓他說對了,多事之秋。既然是多事之秋,還是安分著點。宋臻見他端著酒杯,挑了挑眉毛,像是不大滿意,問:“喝酒誤事,還不吸取教訓?”蘇云臺乖乖把杯子放下,“在反思……”“裝什么呢?”宋臻笑了,極短極沉的一聲,壓得他沒敢抬頭,隨即一個東西不輕不重拍在他頭頂心,宋臻說:“看一看,要是沒問題,就簽字?!?/br>等了這么久,終于把結(jié)局等來了,宋臻給他的是份聲明,是對這次風波的交代。再爆炸的消息,經(jīng)過兩個星期的沉淀,熱乎勁兒都散得差不多了,其余的看客也不過是等個結(jié)果。原先蘇云臺自己認下照片,若是再翻悔,反倒要落人口實,一面能說私底下混亂,一面也能說他言而無信,反正已經(jīng)認了,那就大大方方認。聲明里沒對蘇云臺的性取向問題做太多解釋,只說蘇先生為人磊落,自己的事自己擔著,支持的人他感謝,批評的人他理解,后邊洋洋灑灑大半頁,倒把矛頭直指隱私泄露的問題。這是個能挑動人心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