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考慮考慮，繼續(xù)輔導(dǎo)你。”許亞菲說。

許亞菲是女性，是母親，少年人的心思她大抵不能感同身受，有些事情跟她說不著。

段吹雨搖搖頭：“不用，您別忙活了，我沒事兒。”

“真沒事兒??？”許亞菲用手蹭去他臉側(cè)沾上的黑灰，“你看看你臉臟的，聽你哥說你把烤架都踢翻了？”

段吹雨面露尷尬，冷靜下來真覺得自個兒剛才渾得沒邊兒。

段吹雨不說話，直愣愣地盯著那堆試卷，許亞菲起身道：“你要是真的還想讓任衍哥哥給你補課，你就跟mama說，mama去找他，跟他好好說說，他要實在不想干，那咱們也不能強求，你說是不是？”

“是?！倍未涤挈c點頭，“不來就不來了吧，誰稀罕他。”

許亞菲嘖了聲：“你看你……又是這個態(tài)度?！?/br>
“哎媽，您回去睡吧，我困了?！倍未涤瓴幌朐俾犓钸叮扑鲩T，“我沒事兒，您別擔(dān)心了，也不用去找他，他算老幾??？愛來不來?！?/br>
許亞菲走后，段吹雨拿出手機，沒有看到任何想看的消息，任衍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

段吹雨剛壓下去的火氣蹭蹭蹭又冒了出來，一怒之下，攬過那堆卷子，發(fā)狠做了起來。

他拿任衍送他的鋼筆小心翼翼塞進墨水瓶里，抽了幾泵墨水，伏在桌前，聞著紙焦味兒開始做題目。

江蘇卷那是真難啊，數(shù)學(xué)連選擇題都沒有，做昏頭了想隨便瞎選一個都沒得機會，段吹雨捏著那支透明的鋼筆，盯著紋路精細的筆尖，有些走神。

一夜之間，在他生日的這一天，連接他跟任衍的那根線，忽然就斷了。

他過去曾經(jīng)考慮過的未來的某一天，竟然提前降臨了，降臨得如此毫無征兆，打得他措手不及。

明明在江蘇的時候，還答應(yīng)要給自己做壽司，結(jié)果回了北京就扭臉不認人了，川劇變臉都沒他那么快。

任衍給出的理由段吹雨全然不信，他的莫名轉(zhuǎn)變也有跡可循，段吹雨不是參不透其中的細小偏差。

他從夜鳥低鳴的那一晚起，就已經(jīng)感知到不對勁了。

他只是有點沒緩過勁來。所以他生氣，氣任衍連讓他緩勁的時間都不給，單方面結(jié)束這段師生關(guān)系。

他原以為他還可以在這段關(guān)系的羽翼下恣意很久，繼續(xù)忘乎所以地向任衍予取予求。

段吹雨沒有感情經(jīng)驗，思及此，仿佛陷入死胡同，只能拿出手機尋求百度。

他在搜索框里輸入“跟家教不小心親嘴了怎么辦？”

搜出來一堆小黃文，要不就是情感貼，但講述的經(jīng)歷大多都是男女，沒見到男生跟男生的。

段吹雨擰著眉補充了幾句：跟家教不小心親到了怎么辦？家教跟我都是男生。

搜索無果，沒有哪個男生會跟男家教親嘴，不小心的也沒有。段吹雨像只迷失在叢林中的野貓，眼眸微瞇，陰沉沉地盯著手機屏幕。

百度幫不了他，他就點開了某個同志網(wǎng)站，直接發(fā)帖尋求同類的幫助，這一回他將內(nèi)容寫得極為詳細。

[@句號回收方：前幾天跟家教睡覺的時候，不小心跟他親到了，是不小心的（天太黑，看不清），我跟他都是男的，現(xiàn)在他不想教我了，剛才把工作辭了，想問一下，他是因為尷尬嗎？]

[@句號回收方：補充一下，家教喜歡男人。]

[@句號回收方：再補充一下，他不收補習(xí)費，我脾氣挺差的，他會不會是嫌我麻煩？]

段吹雨發(fā)完貼就拿衣服去洗澡了。

洗了澡，關(guān)了燈，段吹雨拿著手機窩進被窩里一看，回帖已經(jīng)過百了。

段吹雨“靠”了一聲，仿佛打開新世界的大門，急急忙忙翻看。

1【你再說一遍他不收啥？……補習(xí)費都不收？這……就這？你確定你倆是不小心親到的？】

2【不是，我就問一句啊，你倆大男人為什么要一起睡覺？而且還是在知道他喜歡男人的前提下？弟弟，別掙扎了，你彎了?！?/br>
3【看到前面，我還覺得他可能真的是因為尷尬，畢竟是個gay……看到后面補充的兩條我有一絲絲凌亂】

4【道理我都懂，不過跟一個gay同床共枕這不是羊入虎口嗎？你的家教是1是0？長得帥嗎？如果是1，你要是不喜歡可以勻給我[滑稽/]】

5【這家教絕對對你有意思啊，傻不傻這都看不出來】

6【樓上的，那也不一定啊，家教要真喜歡樓主干嘛要把工作辭了啊，換我就直接上了】

7【6樓你克制一下你自己，你以為誰都跟你這么沒原則啊?！?/br>
8【通過樓主的描述，我感覺這個家教很不錯。】

9【同上，感覺挺有魅力，不知道長得帥不帥，哎，我身邊怎么就遇不到如此優(yōu)秀的野生gay呢[淚/]】

10【想知道樓主跟你的家教除了打啵還有沒有其他什么親密接觸？看樓主的反應(yīng)也不是很反感的樣子，你都上這里來問了，基本已經(jīng)彎得差不多了，多的不說了，我就祝你一句百年好合吧！】

11【這是愛情啊傻弟弟(*￣︶￣)等一個后續(xù)】

12【等一個后續(xù)】

13【等一個后續(xù)】

14【等一個后續(xù)】

……

段吹雨看得眼花繚亂，沒尋覓到什么有用的干貨，滿屏皆是“你彎了”、“愛情”、“祝99”baba的字眼，回帖那么多，沒一條是正經(jīng)回答他的問題的。

只能去問本人了。

段吹雨又發(fā)了兩條帖子。

［@句號回收方：謝謝各位的解答，打算過幾天親自去找他問個明白。］

［@句號回收方：還有，不知道他是1是0，但肯定不會勻給在座的各位。］

他剛把帖子發(fā)送出去，回帖就立刻更新。

116【樓主這性子我喜歡?！?/br>
117【記得更新啊，我最喜歡聽故事了[滑稽/]】

118【臥槽這拽勁兒我愛了，樓主要不你考慮考慮我？】

119【后續(xù)后續(xù)后續(xù)后續(xù)后續(xù)，希望有后續(xù)?！?/br>
120【愛情都是你們的，我什么也沒有。】

……

段吹雨放下手機，稀里糊涂地睡了，直到進入夢鄉(xiāng)前，他都還覺得今夜是一場虛幻的夢，跟此刻的夢境連綿勾纏，彼此交融，辨不清真假。

任衍當(dāng)真不聯(lián)系他了。

上學(xué)期間，段吹雨要拿出手機看上一萬眼，看再多眼也看不到那個橘貓頭像有一絲動靜，沉沉沉，沉到最底，被一堆無用的消息壓著。

任衍冷著他，段吹雨也不愿上趕著貼上去，他的面子很金貴，輕易不能揭下來示人，任老師也不例外。

更何況是這狠心家教先與他“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