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漿糊,瞳孔深處唯有一個人的身影。他知道,他完了。他想要靠近他,想要認(rèn)識他,想要知道他的一切。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成為一個將軍白毅用得上的人,成了那時候范睿川的執(zhí)念。范睿川不識字,成不了謀士;拼體格不如普通士兵,當(dāng)不了軍官。思來想去,范睿川成了一名入殮師。戰(zhàn)時隨軍出行,休時和其他入殮師一樣,住在將軍府后頭的小巷里。范睿川腦子活泛,在入殮一道上天賦驚人,很快便脫穎而出。在一次一人入殮安葬了百具尸身后,白毅接見了他。那是他第一次和白毅面對面,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等問到他想要什么獎勵的時候,他不知哪兒來的勇氣脫口而出。“我要你?!?/br>眾人靜默一會,哄堂大笑。白毅也被他逗樂了,跟著笑,笑容比窗外的陽光還有耀眼燦爛。沒人把個十七歲少年人的話當(dāng)真。兩年的時間,足夠把個青澀的少年人打磨成熟。打仗就會死人,白毅身邊的人一直在換,范睿川就像影子一樣,一直站在白毅身側(cè),他為白毅擋過敵人的□□,刺客的突襲。兩人的關(guān)系,也在生死相依間越發(fā)親密。范睿川看白毅的眼神熾熱得快掩藏不住,神經(jīng)大條的白將軍毫無所覺,日常喜歡背后突襲,摟住人的脖子不知死活喊。“喝花酒嗎,兄弟?”雖是知道這人是有賊心沒賊膽。范睿川還是會不高興,這人什么時候才會開竅。可惜這次受傷不能隨軍出征,等將軍這次出征回來,就告訴他自己的心意。范睿竄如此想到。白毅再也沒有回來。毅城破了,戎人的鐵蹄踏破了邊防城市了大門,人們哭喊咒罵,罵他的將軍是逃兵,說他不得好死。這么說的人沒有見到第二天的太陽,放下刀的時候范睿川在想,這次他不在,他的將軍一個人在荒漠里面,會不會害怕?大燁三十年,范睿川潛入戎人內(nèi)部;同年,戎人首領(lǐng)亡,第一具活尸誕生。大燁三十一年,戎人內(nèi)亂,爭斗四起。大燁三十二年,范睿川與大燁新朝君主里應(yīng)外合,戎人滅。大燁三十三年,范睿川在黃沙之中找到了白毅枯骨。親吻著枯骨,一個瘋狂的念頭在腦子里成型。大燁三百三十五年,范睿川再次見到了他的將軍。他激動得像個孩子般手足無措,但很快就被澆了涼水,他的將軍,他捧在掌心的珍寶,契約成了棣屬于別人的活尸。他恨啊,他不甘心。白毅越是厭惡排斥他,范睿川越是瘋狂,他已經(jīng)沒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他做了很多錯事,把他的將軍越推越遠(yuǎn),但他也成功把人禁錮在身側(cè),他們養(yǎng)雞喂魚,過著理想中的生活。直到他的將軍,哭喊著質(zhì)問他,他的表情太過內(nèi)疚悲傷,范睿川看得心都疼了。他摟住人,告訴他的將軍:“不怕,我會解決的?!?/br>把命換給白滇臨的時候范睿川是笑著的。白滇臨在御獸宗圍剿中受的傷長時間未治療,已經(jīng)是撐著最后一口氣。換命的法子本來是給他的將軍準(zhǔn)備的,若是沒有沈深契約白毅,范睿川打算用他自己大半的生命去換白毅。如今在對戰(zhàn)御獸宗的過程中,范睿川元氣大傷,這次真正成了一命換一命。意識模糊快要消散的時候,范睿川聽到了他的將軍死死抓著他失聲痛哭,他們現(xiàn)在都是活尸流不出眼淚,白毅眼睛里流出的,是黑紅色的血液。他很想告訴他,別哭了。很想擦干他臉頰上紅色的淚痕。眼皮卻越發(fā)沉重,抬到半空中的手無力垂落。愿你余生安好,日日喜樂。將軍,我愛你。第88章第88章浪花沖擊礁石,沙灘是碎金色,海風(fēng)帶著腥咸,蔚藍(lán)色的海水一望無際。赤腳踩在柔軟的沙灘上,張開雙手擁抱鮫人海。海風(fēng)吹得袍角獵獵作響,肖潭卻只覺得親切懷戀。身上的傳訊符閃爍,肖潭接通傳訊符,肖溪歡快的聲音從符紙那頭傳出來。“哥,到鮫人海了嗎,啊,我聽到海浪的聲音了?!?/br>肖潭還是有些放不下:“宗內(nèi)……”“宗內(nèi)一切都好,好好放松,不用著急著回來。”說完不給肖潭繼續(xù)詢問的機會,傳訊符迅速灰暗下去。肖潭無奈笑笑,沒再撥過去。肖溪在擔(dān)心他,他知道。沈深和白滇臨的結(jié)契大典定在三十日后,新興入殮宗宗主和清微玄靈尊者,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兒。那人心里沒有他的位置,他早該放下了。深吸一口腥咸的海風(fēng),久未歸鄉(xiāng),驀然回來,連故鄉(xiāng)的空氣都是香甜的。尚未享受多久寧靜時光。耳朵動了動,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嘈雜人聲入耳,肖潭皺眉,荒無人煙的鮫人海何時變得如此熱鬧了。雜音傳來的位置,是一處陡峭的懸崖壁下,海浪侵蝕形成可容納三到四人的空洞,因為外部暗礁叢生,少有人發(fā)現(xiàn)。肖潭站在崖上往下看,神識掃過洞xue內(nèi)部,洞中無人察覺。洞xue之中一共三人,修為最高的不超過練氣九層。其中兩人明顯是一伙的,剩下的那人狼狽跌坐在地上,被逼到洞xue深處,大半邊身體藏在礁石后頭,特殊材料的金色漁網(wǎng)當(dāng)頭罩他身上,看不清面容表情。兩人自以為□□無縫,可能是覺得不可能會有人發(fā)現(xiàn)此處,說話間也放肆不遮掩。對話清晰傳到肖潭耳朵里面。“大哥,我們這次真的發(fā)財了!”“還是大哥英明,鮫人的消息一經(jīng)面世,就當(dāng)機立斷走在發(fā)財最前沿。小弟佩服、佩服?!弊苑Q小弟的男人哈著腰討好,被他吹捧的另一個人很是受用,故作矜持?jǐn)[擺手。“不算什么,我這人沒什么優(yōu)點,就是愛刨根追到底兒,世上出了一只鮫人,難道會沒有第二只?殮宗的肖潭動不了,追根溯源,來他老家鮫人海碰碰運氣也是條路子。”“想到這條路子的人絕不止我一個,堅持下來的,卻只有我們。我啊,修為不高,也就這點執(zhí)著稍微拿得出手了。這不,大驚喜啊?!?/br>“大哥說的是,大哥品行非凡,仙途無量?!?/br>又是吹捧一陣兒,兩人合力拽住漁網(wǎng)兩端,把還在往礁石后面躲藏的人硬生生拉扯出來。肖潭聽到此處,心中打突,喉嚨干涸。神識幾乎是立即集中在那被困在網(wǎng)中的人身上。那人上半身先被拉出來,頭發(fā)是冷沁的霜色,脖子上掛著貝殼串成的項鏈。下半身被整個一起兜在漁網(wǎng)里拉出去,尾巴是和發(fā)色一樣冷淡的色澤,霜色帶點透明。被粗暴拉出來的時候,掙扎中被金網(wǎng)刮下好些鱗片,嘴里發(fā)出憤怒的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