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望天望地地發(fā)了大半天的呆，最終下定決心到了和四面前說：“督主，您放心！不論您變成什么樣子，阿鸞都會對您不離不棄的！絕不會像錦衣衛(wèi)那個狗東西，督主您一瞎，他連人都沒影子了！”

他話音剛落，錦衣衛(wèi)的狗東西就夾著一大把竹枝，風(fēng)塵仆仆地從屋檐上跳了下來。

他們這一行干久了，都養(yǎng)成了有門不入，有路不走的癖性。

陸錚鳴挑開遮臉的面罩，劍眉一揚，似笑非笑地看著趁勢挑撥離間的顧鸞：“錦衣衛(wèi)里的哪個狗東西，說來聽聽？”

顧鸞敢怒不敢言，他打不過陸錚鳴，據(jù)說連四大護法為首的趙精忠都和他難分上下，他識時務(wù)為俊杰地咽下一口惡氣，灰溜溜地走人了。

和四老僧入定般地坐在案臺之后拈著他的碧璽珠串，面對陸錚鳴的惡意恐嚇極為不屑地哼了一聲：“哪個狗東西？遠在天邊，近在眼前?！?/br>
陸錚鳴對他的嘲諷一向當(dāng)做耳邊風(fēng)，但這次他腋下夾著竹枝，湊到和四跟前，看著那雙沒有神采的眼睛，調(diào)笑道：“我是狗東西，那狗東西的媳婦兒是誰？”

和四沒吭聲，但是耳朵慢慢紅了，出其不意地抓起桌上的硯臺就往陸錚鳴那張不懷好意的帥臉拍去。

可惜他看不見，準(zhǔn)頭差得遠，不僅沒拍到，反倒被陸錚鳴輕而易舉地奪走了硯臺，隨手?jǐn)R得遠遠的。

在和四發(fā)作之前，陸錚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低頭重重親了和四臉頰一口：“可把我想死了，我的督主大人。”

和四渾身雞皮疙瘩都被他這不上臺面的情話給激起來了，rou麻過之后他居然還品出了一絲絲甜味和不愿承認(rèn)的欣喜。

完了，和四想，他原本高嶺之花一樣的人設(shè)，硬生生地被陸錚鳴這個土包子給拖進了滾滾俗世紅塵里，居然連這么俗氣rou麻的情話都甘之如飴。

陸錚鳴發(fā)現(xiàn)了他態(tài)度上的軟化，索性再接再厲地獻媚道：“上一次，我給你做的竹杖不好用。這一次我特意從曲江折來的紫竹。那里的竹子據(jù)說是前朝永清公主親手所植，都是南海里運來的仙種。仙不仙嘛，我不知道，但品相確實比燕京的柔韌結(jié)實。這次我給你多做幾個，備著慢慢……”

他說到最后一個字時突然消聲了，和四沒搭理他，而是低頭左嗅嗅，右嗅嗅，皺起眉來：“你受傷了？”

“嗯，不打緊的小傷而已?！标戝P鳴聲音忽然溫柔起來，其中摻著一絲和四無法發(fā)覺的憐惜，“和你相比，我這點傷不算什么。此趟離京，我托人去各地給你找大夫去了。雖說我官職不高，但幸好以前行走江湖有幾個幫得上的朋友，宮里頭的太醫(yī)眼界有限，說不定還沒有民間的杏林圣手醫(yī)術(shù)高超?！?/br>
和四對自己這雙眼睛，或者說這具日漸消損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不抱希望了。可這是他自己的想法，要是對陸錚鳴說出來，未免太過殘忍。正如陸錚鳴所說，他是真心想和自己長長久久地過下去。

如果可以，他也愿意……

所以和四沒有多說，而是爽快地點頭：“行吧，勞你費心了，嘶！你又咬老子！”

陸錚鳴這人有個習(xí)性實在是和四所不能忍，但凡他說了什么姓陸的不愛聽的話，這人就君子動嘴不動手，直接上口咬下去。

一口還挺狠，不見血，但疼得和四一抽一抽的，尤其這人還偏喜歡咬在脖子，耳垂，手指，一些特別顯眼的位置。

和四尋思著，這大約和狗護食，非要在骨頭上留下兩個牙印是一個道理？

陸錚鳴咬完了，氣消了，便找了個矮墩坐在一旁給和四削竹杖。

和四也懶得數(shù)他那永遠也數(shù)不完的碧璽珠串，他慢騰騰地移開椅子，站了起來。

陸錚鳴聽見一旁的動靜，手下一頓，卻沒有抬頭，也沒說讓他小心。

書房是和四經(jīng)常待著的地方，哪怕他看不見了，也會讓顧鸞沒事給他念念書，就當(dāng)打發(fā)時間混日子。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顧鸞經(jīng)常會夾帶私貨，給他念一些市面上頗受些閨中密友們喜愛的這種yin/詞/艷/曲，借以表達他很愿意被和四翻紅帳的想法。

熟悉的地方，和四走得極為輕快，他尋聲摸索到了陸錚鳴身旁，找了半天找不到墩子。

陸錚鳴便抽出自己的那個塞給他：“坐吧。”

和四摸摸上面的余溫：“那你呢？”

陸錚鳴想了一下：“要不，我坐墩子，你坐我腿上？”

和四：“……”

和四木著臉，優(yōu)雅矜持坐在了矮墩上：“我聽說太后讓你也教蕭巡武藝了？”

陸錚鳴按著竹枝手指稍稍一頓，隨即若無其事道：“是?！?/br>
“我很早就想問你，你覺得蕭巡，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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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離京

陸錚鳴指尖夾著柄小刀,刀風(fēng)快而凌厲,瞬間竹屑簌簌落了一地。雖然明知和四看不見,但陸錚鳴聽聞此言，仍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和四似是感應(yīng)到了他的目光，無神的眼睛望了過來。

那雙眼睛里明明已經(jīng)沒有了光彩,但這一眼卻讓陸錚鳴有種被洞悉一切的心驚。

和四等了半天沒等到陸錚鳴吱聲，不耐煩地踢了一腳過去：“啞巴了？”

他輕飄飄的一腳連陸錚鳴的衣裳邊都沒沾到,但陸錚鳴卻像模像樣地怪叫了一聲,好似受了多大的傷，嘶嘶直抽冷氣：“你好狠的心啊,督主大人。”

和四被他的不要臉給氣笑了,沒心沒肺地笑了半天，冷不丁地拉下臉：“陸錚鳴，我認(rèn)真問你的,蕭巡此人你是如何看待的？”他伸出根白凈如蔥的手指來回晃了一晃,“別趁我瞎和我耍心眼,姓陸的。論心眼,咱兩半斤八兩，誰也甭想騙過誰?！?/br>
陸錚鳴心頭猛地一跳,和臻用這種語氣與他說話，他不確定和臻是否查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如果知曉……

陸錚鳴心頭瞬息地掠過了千百種念頭,刀尖繞著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卡在了桿頭，他笑了一笑，帶著種風(fēng)輕云淡的味道，讓和四幾近以為自己方才察覺到的凝滯是錯覺。陸錚鳴手里的刀尖順著桿頭利索得劈下一小段梗節(jié)，懶懶散散道：“這位新近走紅的小殿下？唔，那天他隨云王剛進京遠遠地瞧見了，那時見著只像個唯唯諾諾的少年。但能說服云王送他入京，怎么想都不會是個簡單人物。”

和四輕輕叩了叩膝頭，這個動作代表著他對陸錚鳴的說法勉強滿意。

陸錚鳴心道，可真難伺候的，他一邊慢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