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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空空,一條魚也沒有。“怪了,”許賀嘀咕,“以往這個時候,能捕到好大一筐子了?!?/br>又把網(wǎng)扔下去,許賀繼續(xù)躺倒,酒葫蘆剛剛送到嘴邊,然后馬上彈坐起來,瞪大眼眶看著由遠極近,踩水而來的少年。少年迎著滿山的月光,立在水面上,腳下水草魚子團聚。黑發(fā)束攏,飽滿額頭下一彎明亮雙眼。少年微微笑了下,道:“君自獨飲,豈非寂寞?!?/br>許賀酒葫蘆掉在甲板上,轱轆滾了一圈半。少年上了船,對仍然目瞪口呆的許賀道:“某姓王,無字,君喊某六郎便是?!?/br>許賀抖著嘴皮子:“你你你……”王六郎坐到許賀的對面,眉眼一彎:“某的戲法可還有趣?”“……哈?”許賀不能思考了,他滿腦子都是剛才少年神采靈動,黑發(fā)隨衣袂翻飛,腳下魚鱗閃爍的模樣。“不過一些唬人的戲法,也值得君嚇成這樣?!蓖趿蓲鹁坪J,自己喝了一口,露出快意的笑容,“星夜俱佳,某獨行河上,適逢酒友,酣暢不以為妙?”月光下少年的臉清晰白凈,連細小的絨毛都看得見,如緞黑發(fā)往后攏,高起束扎,未束冠,只有一根烏木簪固定住。許賀受驚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他看著六郎喝過后,隨手擦干嘴角的酒液,把葫蘆遞到他面前,帶著挑釁的笑。他揚手接過,大笑道:“酒友難得,河上酒友更加難得!喝酒就喝酒,就算是鬼我也不怕!”王六郎聞言,眉眼更彎幾分。兩人就著酒葫蘆,你一口我一口,把酒喝了個干凈。末,許賀還摟住六郎肩膀:“六郎雖說是萍水相逢,不過實在是我知己!”王六郎偏頭看了眼自己肩膀上的粗糙大手,笑道:“君人品慷慨曠達,某亦幸甚至哉。”許賀道:“既然如此,那還稀得什么敬語。我是淄州東郭許賀,也無字,叫我老賀賀兄都可以,你也不要謙稱某了,生疏已極?!?/br>王六郎順從道:“賀兄。”許賀滿意地點頭。夜色過半,許賀還惦記著他一條魚也沒有的漁網(wǎng),愁眉苦臉:“真是太奇怪了,今天魚全部冬眠去了?”王六郎以手握拳,抵在唇邊咳了兩聲,朝許賀笑道:“或許今日它們都去下游玩耍了呢,我們?nèi)ハ掠慰纯戳T?!?/br>許賀道:“不應(yīng)該呀,這兩年,我一直是在這里捕魚,其他漁人從來沒我捕得多?!?/br>許賀笑著拍了拍自己腰間的酒葫蘆:“我同別人說是我一直不忘水里溺死鬼,給他們酒喝的緣故?!甭柤?,“不過沒人相信?!?/br>王六郎笑出了聲,偏頭看他:“你果真覺得,有溺死鬼因為你送的酒,每回都幫你捕魚嗎?”“誰知道,”許賀道,“不過最好還是不要了。一來,這不是說我捕魚賀老是靠別人才捕到魚么?二來嘛,鬼怪什么的,我一介凡人,最好還是有多遠離多遠。”王六郎笑意微微凝固:“是么?!?/br>漁船漸漸劃到下游,魚類擠在水下擺尾的聲音非常明顯。許賀激動得站到了船尖,低頭眼睛一亮:“下游竟然有這么多魚?!?/br>王六郎站在他身后,彎著眼笑。指尖微動,一條大魚直接從水中跳出,躍到了甲板上。許賀話不多說,脫了外衫,抖開漁網(wǎng)開始撈魚。掙扎跳躍的魚帶出閃爍發(fā)亮的魚鱗,水珠濺在男人身上,只穿了白坎肩的男人露出精悍結(jié)實的臂膀,在月光下閃閃發(fā)亮。王六郎彎彎笑眼閃了閃。許賀撈了滿滿三大漁網(wǎng)的魚,結(jié)束了今晚的捕魚。他彎腰在數(shù)魚,王六郎站得離他又近了一點,道:“魚還有很多,你只要這些嗎?”“這些明天都不一定賣得完,”許賀越數(shù)越激動,“估計能剩一小半,我可以把剩下的腌了曬成魚干,存下來好過冬。”許賀沒有理解王六郎的意思,王六郎搖頭,卻還是忍不住笑。這個男人,到底是傻得沒救呢還是大智若愚呢。不是只有許賀會向河里倒酒的,不過都不像許賀那樣,貪心不足蛇吞象,恨不得把看到的都撈回去。許賀一轉(zhuǎn)頭,看見王六郎離自己還不到半身距離。愣了愣,忙后退了半步:“我說六郎,我在捕魚,你別離我這么近,魚腥重?!?/br>王六郎失笑,他和魚待在一起的時候可比你許賀多多了。“無妨,”他擺擺手,笑道,“只是天色將明,我須回去了。晚上再來叨擾賀兄如何?”許賀有點納悶這個六郎怎么要大晚上來找自己,不過還是揮了揮手:“哪里算叨擾,六郎想來便來,賀兄我隨時準備酒等著你?!?/br>六郎彎起眼睛笑。許賀堅持要把六郎放回岸上,還想送他回家:“我說六郎,你怎么連個燈籠也不拿,黑燈瞎火的,落到水塘子里去咋整?”六郎滿臉笑容:“無妨無妨,賀兄你忘了我會戲法嗎,我既然沒事來,自然能無事去。你快些回船上吧,誒,有魚跑了?!痹S賀回頭一看,果然幾條魚蹦起來回水里了。他忙忙又叮囑了六郎幾遍,回船上把魚全部裝回水缸里。船漸漸往上游開走了,王六郎立在蘆葦叢中,看著船尾,一身白衣漸漸地像泡了水一樣開始下沉,全身像脹氣了一樣腫起來,白皙的面容也開始發(fā)腫潰爛,漸漸連五官也看不清了。王六郎一步一步走向水里,走到河中心,腦袋沉沒下去了。河面上漸漸有天光。作者有話要說:☆、卮酒:2.2第二夜,許賀備了兩壺酒,坐在船頭四處張望著,他很想曉得王六郎的戲法是如何變的。夜里河面升起水霧。漸漸大得連河岸都看不清楚了,許賀不記得這條河哪次起過這么大的霧,納罕間,突然看見一盞燈光。熒熒的燈光,遠遠的破開水霧,溯游而上。許賀初初看到時,心還咯噔跳了一下,隨即就看見那是一條烏篷船,王六郎立在船頭,耳邊就是那盞搖曳的燈。王六郎朝他招了招手。許賀也向他招了招手。王六郎跳到了許賀的船上,對烏篷船的老船夫擺手:“你先回去罷,五更時分,再來接我?!?/br>“是,公子?!崩洗驈澫卵?,聲音僵直僵直的,許賀好奇地看了兩眼,噗地沒忍住,一下就大笑出來?!傲伞慵掖蜞邸酃 ?/br>老船夫一雙膝蓋打彎,向外叉開,看起來像螃蟹。老船夫無辜又求助地看向六郎,六郎囧了囧。“賀兄……”六郎無奈地開口,許賀捂住肚子,勉強閉上嘴,只是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來忍得十分辛苦。六郎就說不出話來了。老船夫看著自家主人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