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第低，她才嫁進來作威作福的。

    若說先前那拍桌子撂臉子的，還有做戲的成分，這會子原氏卻是當(dāng)真被氣得心疼了。

    原氏手捂著心口，眉目鮮有的凌厲：“這般沒尊卑不知進退的孫媳婦兒，我是再不肯認的?！?/br>
    謝瑾年作壁上觀，看夠了熱鬧。

    以帕子捂著口鼻咳了幾聲，謝瑾年有氣無力地問原氏：“祖母待如何？”

    原氏張口欲言。

    抬眼環(huán)視滿屋子的人，又把到嘴邊兒的話吞了回去。

    謝萬喜小眼睛一轉(zhuǎn)，揚聲把滿屋子丫鬟婆子轟了出去，驅(qū)著他那一桿子的庶出子女去似錦院拜見蘇氏，便拽著謝三夫人往外走：“那郎中也不知請到哪里去了，這么半晌也沒過來，你且與我去看看！”

    謝三夫人揮開謝萬喜的手：“我自己個兒會走！”

    謝萬喜氣哼哼瞪了謝三夫人一眼，斜睨著靜姝罵罵咧咧：“個臭婆娘！不識好歹！”

    她十分懷疑這謝萬喜是在指桑罵槐，然而，并沒有證據(jù)。

    靜姝沒有上趕著撿罵的興趣，便權(quán)當(dāng)他是瘋狗亂汪汪，沒理會他那茬，只在里送他了一句話——謝萬喜因口無遮攔，當(dāng)眾給了謝三夫人沒臉，回到屋里便被謝三夫人撕爛了嘴。

    靜姝一句話寫完，謝萬喜和謝三夫人戰(zhàn)火立時升級，從夫妻日常拌嘴往大動肝火的路上狂奔而去。

    待得謝萬喜和謝三夫人夫妻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罵罵咧咧離了積善堂，屋里便只剩下了原氏、錦繡、靜姝和謝瑾年。

    富麗堂皇的內(nèi)室，霎時變得落針可聞。

    原氏手中轉(zhuǎn)著沉香木手串，冷颼颼地盯了靜姝一會子，開口打破了沉默，話卻是朝著謝瑾年說的：“蘇氏給你選的這媳婦，顯見不是個會體貼人的人，我欲把你表妹許給你做平妻，下個月初八便是好日子，一應(yīng)物事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你且等著做新郎官罷！”

    平妻？

    靜姝當(dāng)真是怒從心中起：“這可還在囯喪里呢！”

    殊不知她三叔家的靜興業(yè)，因為囯喪，婚事足足往后推了一整年，怎的到了這原老婆子這里，便張口便是cao辦喜事兒了！

    原氏樂呵呵一笑：“謝家低門賤戶的，囯喪也只需守孝百日，下個月初八正好出國喪，能辦喜事兒了?！?/br>
    手好癢，想揍人，怎么辦！

    靜姝盯著原氏那張老臉，把謝瑾年胳膊上的rou正反各擰了一圈。

    謝瑾年以帕子遮著嘴角，掩下唇邊不可抑制的笑意。

    捂著嘴輕咳了幾聲，謝瑾年一口氣倒三口，慢吞吞地說：“祖母，你莫忘了，我在一年內(nèi)是不能辦喜事的?！?/br>
    原氏與謝瑾年對視：“年哥兒，你姑姑可就留下這么一根兒獨苗，不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護著，我是再不能放心的。你看我這身子骨兒，被你那媳婦氣上兩句便心窩子直疼……”

    說著，原氏便拿帕子去拭淚，“就是個有今兒沒明兒的老棺材瓤子，也不知還能不能拖個三年五載的。這不趕在熱孝里把錦繡的終身定下來，我便是去了也閉不上眼?！?/br>
    被提及亡母父孝，錦繡抱著原氏很是哭了一起子。

    原氏一套感情牌打得賊溜，奈何謝瑾年他鐵石心腸。

    謝瑾年冷眼看著這祖孫兩個抱頭哭了個涕淚橫流，慢悠悠把帕子遞給原氏：“我一年內(nèi)不能辦喜事，瑾利卻是不妨礙的，祖母不如把表妹許配與他，也正好幫他收收心，省著他整日里流連青樓楚館的，再惹出禍?zhǔn)拢瑤Ю哿酥x家?！?/br>
    靜姝險些笑出聲來，那謝瑾利可真真兒是個混不吝，說他是紈绔子弟都是抬舉他，虧謝瑾年想得出來。

    但凡原氏待錦繡有一分真心，都不會舍得把她許配給謝瑾利。

    都是一幫大的表兄表妹，錦繡自是知道謝瑾利的德行，聞得謝瑾年此言，錦繡立時瞪著一雙杏眼盯著謝瑾年：“表哥！”

    錦繡一副梨花帶雨的小模樣，端的惹人垂憐。

    謝瑾年卻絲毫不為所動，只倚著他的小娘子，有氣無力地朝原氏說：“表妹與瑾利年歲最是相當(dāng)，瑾利又尚未婚配，把他倆湊做一雙，才真真是天賜良緣。”

    謝瑾利是尚未娶妻，可他房里姨娘通房已是成群了，更何況……

    錦繡盯著謝瑾年，很是哀怨，旁的說不出口，只哀哀切切地念了一句詩：“山有木兮木有枝?！?/br>
    心悅君兮君不知。

    但凡謝瑾年識字兒，就不會不知這下一句。

    原氏立時閉嘴，收回了到嘴邊兒的話，只等著看謝瑾年的反應(yīng)。

    謝瑾年看著原氏和錦繡，目光有些冷。

    他帶著他的小娘子回南虞，這頭一天，她們便當(dāng)著他小娘子的面，又是給他許配平妻，又是隱晦表白的，卻不知這是要給他娘子沒臉，還是要打他的臉。

    小娘子想來也真是被她們氣著了，柔弱無骨的小手簡直把他胳膊上的rou擰出花來了。

    不動聲色地把又在擰他的手?jǐn)n在掌心，謝瑾年也不咳了，只蒼白著臉色，一字一頓地道：“祖母，這事兒便這么定了吧，趕明兒我便讓人去京城把謝瑾利叫回來?！?/br>
    原氏攥著錦繡的手，哭：“年哥兒，你這是要戳我心窩子啊！”

    謝瑾年垂眼，輕笑：“祖母也不是不知，我就是這么個護短的性子。誰若是戳我心尖子，我必是要戳回去的?！?/br>
    原氏用帕子捂著臉：“不成，那謝瑾利……”原氏話語一頓，似是硬生生拐了個彎，“已是有婚約在身了?！?/br>
    南虞知府家的庶女。

    謝瑾年不咸不淡地道：“三叔三嬸對祖母最是孝順，想來必是不會忤逆祖母的?！?/br>
    原氏面對謝瑾年，雖然也端著祖母的款兒，可總是不自覺氣弱：“許家那姑娘可不是個能容人的?！?/br>
    謝瑾年攏緊靜姝的手，風(fēng)淡云輕的道：“我與瑤瑛之間也容不得旁人?！?/br>
    原氏盯著謝瑾年，指著錦繡道：“她可是你嫡親的表妹，你不能這樣毀了她?！?/br>
    謝瑾年頷首：“也是?！?/br>
    錦繡眼底霎時迸發(fā)出一抹光亮。

    謝瑾年不緊不慢地道：“便讓三叔三嬸把許家的親退了罷。把瑾利好生管教管教，也不失為表妹的良配?！?/br>
    73.  娘子不睿智   娘子是睿智無雙。

    錦繡眼底的光亮, 霎時黯淡下去。

    用帕子遮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