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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飛鳥成群, 猿啼陣陣。 江邊有老叟獨釣,江上有后生搖船撒網(wǎng)。 岸邊小碼頭上, 有三三兩兩的攤販叫賣水產(chǎn),也有懂行的買家蹲在碼頭上等著捕魚的船歸來, 買那第一簍河鮮。 又有悠揚婉轉(zhuǎn)的歌聲自江對岸飄來, 卻是江邊浣紗的少女洗衣的婦人, 在以歌話情郎, 以歌盼郎歸。 靜姝隔著車窗,看著江上人生百態(tài), 愈發(fā)覺得此間世界真實無比,此中人物俱是有血有rou、有悲歡離合的,活生生的人。 小娘子遙看著窗外景色出神。 艷麗的眉眼上似是染了憂愁, 又仿佛有一抹悵然縈繞不去。 謝瑾年看在眼中,莫名覺得有些心疼。 展臂將小娘子攬在懷里, 謝瑾年略一思量, 試探著問:“可是想念岳父岳母了?” 靜姝回神, 與謝瑾年對視。 病美人那一雙總是澹然無波的眼里染著淡淡的溫柔, 藏著一絲似有若無的擔(dān)憂。 方才所思不便說出口, 靜姝索性便順著謝瑾年的意思點頭, 指著瀾滄江對岸悠悠青山:“靜家祖墳便在那處山里, 今日遠遠望見,便有些想父親母親?!?/br> 謝瑾年把靜姝攬進懷里,輕拍小娘子的背:“天虞山上有一古剎頗為靈驗, 趕明兒陪你去給岳父岳母好生做做法事,點上一盞長明燈,以寄哀思?!?/br> 靜姝偎在謝瑾年懷里輕輕點了下頭,沒吭聲。 謝瑾年攏緊手臂,垂眸看著小娘子隱有落寞的眉眼,勸解:“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岳父岳母定然也是希望你余生安穩(wěn)快樂的?!?/br> 穿書之前,靜姝只會當這套說辭是安慰之言。 如今,靜姝卻是有些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循環(huán)祖宗護佑了。 念及母親封氏那疑點重重的一尸兩命,靜姝不自覺抓著謝瑾年的衣襟:“父親母親慈愛,我卻是個不孝的?!?/br> 謝瑾年垂眼看著小娘子抓在他衣襟上的手,唇邊笑意轉(zhuǎn)淡:“娘子為岳父岳母卸下荊釵,入佛堂祈福三載,京中哪個不贊娘子一聲純孝?” 靜姝并未發(fā)覺謝瑾年的神色變化,緊攥著謝瑾年的衣襟,幽幽道:“父親母親死的蹊蹺,我卻無力探查真相,這便是最大的不孝了?!?/br> 他的小娘子竟然也開始跟他耍心機了。 謝瑾年眼底的溫柔斂盡,垂眸盯著小娘子鬢邊那對牡丹花頭簪沉默了須臾,輕笑:“可惜為夫是個沒能為的?!?/br> 咦?這劇本走向不對?。?/br> 第一次裝可憐耍心機就慘遭滑鐵盧,靜姝再也演不下去,覺得還是有一說一更適合她。 抬眼端量謝瑾年的神色。 只見病美人眼尾唇角依然是笑著的,可眼底卻是一片漠然。 靜姝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病美人這是惱了,略作思量便猜到了緣由——病美人這是惱她耍心機了。 跟每個汗毛孔里都長著心眼子的病美人耍心機,她果然還是腦子抽了罷! 慢吞吞地松開手,靜姝一點一點撫平病美人胸襟上的褶皺。 努力了良久,那片衣襟依然是皺巴巴的一片,靜姝指尖戳戳那片衣襟以及衣襟下結(jié)實的胸肌,抬眼輕聲喚謝瑾年:“欸!” 謝瑾年垂眼看著他的小娘子,到底不忍心冷著她,便不辨喜怒地應(yīng)了一聲:“嗯?” 病美人還肯理他,就還可以搶救一下。 靜姝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病美人一點衣襟,輕輕地搖:“惱了嗎?” 謝瑾年扶額。 小娘子一嬌軟,他心中的氣竟是就奇跡般地消了,在此刻之前,他從不知道他竟可以這般沒有原則。 不過消氣歸消氣,卻也不打算如此輕意“饒”了他的小娘子。 謝瑾年垂眼看著蹩腳地裝著可憐的小娘子,沉默不語。 病美人眉眼間似笑非笑,眸色烏沉沉的,辨不出喜怒。 靜姝著實猜不透病美人的心思,索性便不再去猜,直接為自己做了“狡辯”:“今日賞花宴上,我見昔日姐妹各個都能話中有話,不必明言便能如了意,著實有些個羨慕,方才便在夫君身上試了試?!?/br> 說著,靜姝指尖戳謝瑾年胸口,演出滿口幽怨,“哪里知道,夫君竟是一點也不配合。” 謝瑾年看著小娘子含嗔帶怨的小模樣,險些繃不住臉上的冷漠。 不著痕跡地壓下不由自主往上揚的唇角,謝瑾年曼聲歪曲小娘子的意思:“娘子這是在怨為夫無能,不能如娘子所愿?” 不是,并沒有。 靜姝自忖表述足夠清楚,病美人該不是…… 猛地坐直身子,靜姝捏住謝瑾年的下巴,扳著病美人那一張盛世美顏細端量。 看著,看著,靜姝兀然秀目圓瞪:“看我著急很好玩?” 既是被小娘子看穿了,謝瑾年便也不再裝相。 笑意重新染上眼尾眉梢,謝瑾年笑吟吟地頷首:“這一點,娘子應(yīng)是比為夫更清楚?!?/br> 喵了個咪的! 要不要這般睚眥必報? 靜姝盯著謝瑾年,似笑非笑:“夫君這是打算對我以牙還牙?” 這是萬萬不能承認的! 強烈的求生欲,讓謝瑾年立時矢口否認:“不敢?!?/br> 信你個鬼! 靜姝擰身跨坐在病美人腿上,捏著病美人的下巴,居高臨下地俯視肚腸染墨的病美人:“夫君做都做了,還說什么不敢呢?” 看著眉眼間仿佛染著星光的小娘子,謝瑾年莞爾,扶著小娘子纖細的腰身,輕笑著問:“方才的滋味可好受?” 靜姝如實搖頭。 有點點七上八下的,能算好受么? 謝瑾年抬手,指腹落在小娘子眉心,自眉心描摹至誘人的唇上,若即若離地流連:“這兩日,為夫也是不好受的?!?/br> 靜姝揚眉,以眼神相詢——所以呢? 謝瑾年手上用力,把小娘子帶進懷里,抱著仿佛久違了的小娘子,低笑:“所以日后不準了?!?/br> 所以不準什么呢? 不準耍心機,還是不準不理他? 靜姝偎在謝瑾年懷里,輕哼:“那也要夫君別再動輒便威逼利誘才好。” 謝瑾年失笑:“娘子且放心。”吃了一塹,自當長一智。 至于小娘子那點子小心機,便隨她去吧。 左右也翻不出大天去,由著她偶爾耍耍小心機,趁機罰一罰,倒也不失為一樁閨房樂事。 小兩口兩個,笑笑鬧鬧,倒也不覺得路途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