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來問登基大典是否還如期進(jìn)行？”楊瑞問。

“自然?！庇畛寿卮?，“只是父皇喪期未過，又剛剛動過兵戈，一切從簡便可?！?/br>
“是?！睏钊饝?yīng)下。

“等一等。”宇呈冽叫住剛剛要退出去的楊瑞。

“殿下還有何吩咐？”楊瑞停住腳步轉(zhuǎn)過身來。

“去招貼皇榜，召集天下懂得醫(yī)術(shù)的奇人異士，只要是能夠救得了他的，賞一萬兩黃金?！?/br>
楊瑞看了一眼床上連呼吸都幾不可聞的季影寒，應(yīng)了聲：“是?！?/br>
一日后，北寧迎來了開國以來的第二位帝王，宇呈冽登基，擬年號“瑞安”。

這日登基大典剛剛結(jié)束，宇呈冽正在更衣，李子胥匆匆走了進(jìn)來。

“陛下，有人揭了皇榜?！?/br>
“馬上安排他進(jìn)宮?！庇畛寿仡^說。

“是?！?/br>
宇呈冽更完衣匆匆往東照宮趕去。

“草民沈晉叩見陛下?！苯一拾竦氖莻€男輕男子，相貌清俊。

“你可有把握治好他？”宇呈冽問。

“治好草民不敢打包票，但若是保住性命還難不倒草民?！鄙驎x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

“好，只要你保住他的性命，一萬兩黃金就歸你，若是你能治好他，朕就再賞你一萬兩?！庇畛寿f。

“謝陛下?！鄙驎x謝過恩，但宇呈冽卻看的出來，在他提到賞賜的時候這人臉色的神色并沒有半點波動，仿佛根本就不在乎。

沈晉上前把過脈，然后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紅色的小瓷瓶倒出了一丸瑩白的藥丸，然后朝著宇呈冽說：“還勞煩陛下派人用一碗水將這藥丸煮化，然后趁熱端過來?！?/br>
宇呈冽點了點頭，李子胥立刻從沈晉手中接過藥丸下去煮水。

“草民還需要一味藥引子。”沈晉接著說。

“你說便可?！庇畛寿f。

“有一位藥名叫‘夢石榴’，草民所需的就是它，這藥珍貴的很，但若是宮內(nèi)大概能找得到?！?/br>
宇呈冽又吩咐人去取。

不多時，夢石榴和藥湯都拿了過來。

沈晉掏出隨身的針包，在季影寒右手虎口的位置下了一針，而后又在頸側(cè)下了一針，然后將那如紅色晶石一般的夢石榴放入湯藥中攪拌融化，原本清澈的藥湯變成了淡淡的紅色，聞起來還有一股奇異的香氣。沈晉輕輕托起季影寒的下巴，掰開他的嘴將藥湯喂了進(jìn)去。

“明日這個時辰再喂一次，三次后，他的命便保住了?！?/br>
“你治病的手法倒是很像一個人?！庇畛寿肫?，曾經(jīng)在陵城陸英救治葉南卿時用的也是這般的手法，那日他雖然去的晚了，但是第二日和第三日葉南卿服藥的時候他都在，陸英給他的藥丸和這次沈晉用的十分相似。

“草民不敢欺瞞陛下。”沈晉答道，“這救命的藥丸并不是草民所制，而是草民的師兄所制，草民的師兄是個藥癡，喜歡研究各種各樣的奇藥?！?/br>
“原來如此。”宇呈冽自然知道了沈晉所謂的師兄是誰。

“想來陛下也應(yīng)該知道，季公子服用的藥叫做瞬逝，依草民診脈來看雖然損耗極大且身受重傷，但好在因為是第二次還有一絲可以挽救的機(jī)會?！?/br>
“第二次？那……”宇呈冽突然想起自己曾經(jīng)問我季影寒瞬逝除了當(dāng)時損耗極大還有什么傷害，但季影寒一直沒告訴他。

“瞬逝最多只能用三次，哪怕是再厲害的高手，只要用了第三次，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了?！?/br>
宇呈冽神色復(fù)雜的看著季影寒，然后抬起頭問沈晉：“你可愿意在御醫(yī)院任職？”

“謝陛下。沈晉愿為陛下效勞?！鄙驎x恭恭敬敬的磕頭謝恩。

一直到很多年后，宇呈冽都十分慶幸自己將沈晉留下來的這個決定。

三日后服完藥的午后，季影寒果然轉(zhuǎn)醒。宇呈冽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朝華宮內(nèi)，朝華宮如今已經(jīng)是他的寢殿。

楊瑞見宇呈冽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便勸到：“陛下最近神色不佳，還請保重貴體。”

“嗯?！庇畛寿瓚?yīng)了一聲，兀自走到窗前，從這里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前面兩株合歡。他負(fù)手而立，眼神深沉。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宇呈冽這幾個月消瘦了不少，褪去了原本的那份溫潤和煦，眉眼間染上越來越濃的肅穆與威嚴(yán)。突如其來的變故仿佛將他打碎重新鍛造了一遍似的，他不再是昔日那個快意江湖隨心所欲的玄冽，也不再是那個敬賢愛士待人親和的太子，如今他眼中的神色越來越深沉，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有的時候不小心接觸到宇呈冽的眼神，楊瑞都有一瞬間的恍惚，因為那雙眼睛像極了十幾年前的崇德帝，楊瑞不禁感嘆，崇德帝成年的三個兒子中，宇呈冽確實是最像他的那一個。他如今這雙睥睨天下的眼睛，已然像極了一個帝王。

楊瑞相信宇呈冽必定會是個好皇帝，但是一個好皇帝或許對得起天下人，但卻往往對不起自己。

“有話直說?！泵髅髟撌菃柧?，但卻是肯定的語氣。

“是……”楊瑞沒由來感覺一陣壓力，這是一個臣子對于帝王的感覺。

宇呈冽沒有回身，窗外的兩株合歡開得正是熱烈的時候，微風(fēng)里送來些淡淡的香氣。

“陛下日后……要怎么處置季影寒？”楊瑞深知這個問題于他是逾越了，但卻也只有他能問得出來。

宇呈冽沉默了良久，然后說：“朕聽說這兩株合歡樹是當(dāng)年華宣帝與楚皇后大婚時親手栽種的，朝華宮里有兩株，錦央宮里也有兩株。這個傳聞可是真的？”

“回陛下，是真的。”楊瑞不知宇呈冽為何要問這個問題。

“看來華宣帝對楚皇后確實用情極深?！庇畛寿袊@道，“最難能可貴的是，父皇竟沒有讓人將這四株合歡伐去?！?/br>
楊瑞一愣，沉吟了一番說：“臣愚鈍……不懂陛下的意思?！?/br>
“朕的意思是……既然父皇可以掩蓋住某些真相，朕一樣也可以?！庇畛寿龤舛ㄉ耖e的說，“畢竟想要在這偌大的皇宮里藏住一個人并非難事，不是嗎？”

其實在問這話之前楊瑞就有幾份能猜測得到宇呈冽的想法，畢竟他如今已經(jīng)是皇帝，他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別人的允許，更不需要給他區(qū)區(qū)楊瑞一個理由。

“陛下請三思?。　睏钊鹪谟畛寿砗蠊蛄讼聛?。

“朕早就想得很清楚了?！庇畛寿f的斬釘截鐵，眉宇間流露出帝王的霸氣。他不想理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他只知道，他不能接受季影寒以任何一種方式離開自己。

☆、第八十八章相對難言

“我知道，你未必想要見我，但是我還是想要來看看你?！庇畛寿诖策叺膱A凳上，看著仍舊緊閉著雙眼的季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