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聲詢問。

蘇廿三胳膊一揚(yáng)，干干脆脆抽回手。

緋冉心都絞痛，五內(nèi)翻涌，一著急雙手按上少年的肩：

“只要你開口，不論什么我都會替你辦到！”

蘇廿三深深看向緋冉，一個字一個字用力道：

“什么都會辦到…那如果是要你去勸哥……”

“緋琴仙君！”

蘇廿三說到一半便被人沒有眼色地打斷。

緋冉一言不發(fā)望過去，方才說話的小童身上一抖，被他一個眼神，嚇得快要哭出來：

“緋琴仙君，我家公子說，請緋琴仙君到府上，有事一敘?！?/br>
“你家公子？”

緋冉真心懶得去回憶這小仙童是誰家的，還是不耐。

“我家公子，我家公子……”

“就是麒念，麒…麒公子啊！”

小仙童一著急，這次是真快哭出來。

緋冉一愣。

對面蘇廿三了然不笑，想也不想，開口便道：

“下次再說好了。”

緋冉?jīng)]回答，只是定定看著他。

薄薄一件藍(lán)衫，外面只搭了一件大衣，不見有多厚。風(fēng)從領(lǐng)口灌進(jìn)去，衣領(lǐng)中露出一小張臉來，下巴愈見尖細(xì)，就連臉色都變得蒼白異常。

目光濕潤，瞳孔黑圓，十足小獸。雖是在對著自己說話，目光卻是偏執(zhí)地投向另外的地方。

緋冉看著他，突然探出手去。

那人一驚，挑眉躲開，又恢復(fù)成水波不興的樣子，再次重復(fù)：

“你快走吧，我也進(jìn)去了。”

緋冉訕訕縮回手，無奈苦笑：

“那我過會兒再回去。”

蘇廿三偏了偏頭，最后還是沒回頭看他。

腳下踩斷了幾根枯枝，雪地里回蕩起咔嚓咔嚓的折裂聲。

小仙童聽到緋冉這樣說，歡脫地一抹眼淚，屁顛顛跟在緋冉后面。

緋冉看著他的動作，不由想起某個抱著自己腿，大叫神仙的小書童的樣子。

終于沒說什么，轉(zhuǎn)身招來一片云彩，淡淡應(yīng)了一聲：

“走罷?！?/br>
麒念裹著厚厚的冬裝立在門邊，衣領(lǐng)和袖口邊緣，縫著銀白一圈雪貂毛。

遠(yuǎn)遠(yuǎn)看去，鵝黃雪白相映，分外動人。

緋冉嘆口氣走到他面前，抬頭看著他，等他開口。

夜風(fēng)中，麒念一頭長發(fā)四下飄飛。眸中無悲無喜，看著緋冉后輕輕翹了翹嘴角。

目光卻有些哀哀的，臉色蒼白得凜人。

緋冉知道麒念驕傲，也唯有在自己面前，才會偶爾流露出這副表情。

一時不忍，伸出手將他衣領(lǐng)拉緊了些，走近時卻聽那人低語一句：

“還是輸了啊?！?/br>
緋冉動作一滯，半晌后偏過頭，目光堪堪轉(zhuǎn)向別處，幾番猶疑，才問出口：

“你說過，小離當(dāng)初……是天生病弱?！?/br>
曾經(jīng)淡雅出塵的麒郎，曾經(jīng)傾世無雙的麒郎。

曾經(jīng)麒念搖頭嘆息。目光悲憫，字字清明：

“舍弟他，天生便病弱?！?/br>
麒念有氣無力地笑：

“小離怕是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你救了他把?！?/br>
緋冉鎖眉看向他，沒料到他說的是這一句。

麒念不以為意，笑著道：

“我知道緋冉你在想著什么，當(dāng)年的我，的確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刻意與你親近?！?/br>
緋冉抿緊了唇，想起當(dāng)年的麒念，天資聰穎到令眾仙咋舌，又少年氣傲，術(shù)法看一遍就會，學(xué)起來簡單到無趣。

最后自己沒辦法，只好跑去王母面前撒嬌，溜進(jìn)玉帝的藏書房搜羅各種稀奇術(shù)法。

那年麒家有子初長成，一條絲帶，幾片樹葉，樹林里轉(zhuǎn)身回旋練術(shù)法。

自己站在他身后，握他手，一式一劃地教。揮臂間呼吸都糾纏到一起，兩人仰首照面，堪堪便紅了臉。

就這樣練啊練，終于練成人人稱贊佳偶一雙。

麒念生得好看，緋冉從一開始便知道。眼下那個眉目精致的男子唇角淺淺耷著，自嘲般苦笑一下：

“那么現(xiàn)在的我在你心里，又是什么樣子呢？”

“如果說未出生時我的確存了害他的心，出生后他被禁錮于府中，我與他相安無事這么久，并非就容不下一個弟弟，那到底是為什么，非要除去他不可呢？”

緋冉心臟一窒，猛地抬頭眼來：

“難道是……”

“我怎么也沒想到，偏偏就是這樣巧，母親離去時我尚在閉關(guān)無法出來，更沒想到，母親他還是將他交給了你。”

麒念臉色蒼白，眸中卻是流光溢彩，他看著緋冉，一寸寸彎了唇角。

然后慢慢從懷中掏出一樣?xùn)|西來：

“這串鳳眼菩提，本身不該屬于我吧?！?/br>
緋冉看著珠子，心下澄明。

在長安時，蘇小少爺問他，這串珠子值錢不值錢？

蘇廿三不懂，麒念卻知道。人間的鳳眼菩提為凡物，天界的鳳眼菩提，卻只王母娘娘府前那一顆，一百年才能結(jié)出三枚果實。

緋冉他娘叫王母一聲表姐，王母娘娘心疼死了緋冉這個小侄兒，近千年來，最好的十幾顆，就串成了這么一串。送給緋冉，自小貼身帶著。

而當(dāng)年緋冉見到小小麟離，心疼得比當(dāng)年的王母還厲害，思考都無，刷刷摘下就給了他。

鳳眼菩提因血結(jié)緣，以血來養(yǎng)，被結(jié)緣過的菩提白色越來越淡，內(nèi)里長出隱約血絲。

緋冉小時候被命令咬破手指往上滴血，疼得哇哇叫喚。

麒念上前小半步掰開緋冉的手，將珠子放到緋冉手中：

“是…我我嫉妒，還有不安?！?/br>
誰會想到絕世無雙的麒郎也會不安？

緋冉深深吸一口氣，沒有回答。

麒念又對著他笑一笑：

“再說小離對你是親情還是另外的什么，你會不知道？但你卻沒有因此而對他有所回避。甚至將自己的菩提子都給了他?！?/br>
“呵。當(dāng)初的緋冉可以因為麒念傷害麟離，是不是現(xiàn)在的緋冉，也會因為麟離而傷害麒念呢？這就是……對做了那些事情的我的報應(yīng)么？”

小雪慢慢停了，麒念安靜站在緋冉面前。

眼角低垂，睫毛上落了一點雪花，看去有如白蝶翩然。

緋冉一時不忍，慌亂之下一把抱住那人摟進(jìn)懷中，仿佛懷里還是那個少年麒念。他對他，永遠(yuǎn)無法做到絕情。

緋冉聽見自己說：

“不會的，不會因為三兒而使你受傷，你們兩個……都是我最重要的人?！?/br>
麒念點點頭，將腦袋擱到緋冉肩上，唇角緩緩上揚(yáng)。

最后一片雪花從麒念眼前劃過。

在緋冉看不到的地方，那人掛著模棱兩可的詭異微笑，眸中波光流轉(zhuǎn)，反射出妖冶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這次晉江是鎖還是NotFound還是50X。

不管